深夜,翠屏山。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四個車軲轆幾乎磨出火星。

“大人放心,咱們定能趕在明日早朝前回——”

話未盡,一根絆馬索突然攔路。

砰得聲!

馬兒前蹄跪倒,車伕也從馬車上摔下來直接昏迷。

兩側林間躍出數道黑影,手持利刃,緩緩朝著馬車逼近。

為首之人厲聲道:“謝探花,只要你交出賬本,我等可放你一條生路!”

死寂無聲。

那人皺眉,向旁打了個眼色,一名黑衣人挑開車簾,叫道:“人不在裡面!”

為首之人色變:“壞了中計了,追!”

另一條山道上,謝知舟雙手捂著賬本,腳步踉蹌朝著臥佛寺方向行去……

半個時辰前,首輔身邊來人了。

那人笑眯眯告訴他,有一夥死士要在半道上截殺他。

又說他們不能出手,所以他只能自求多福。

謝知舟人都懵了,只好玩了出金蟬脫殼,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躲過兵分兩路攔截的敵人。

“謝探花,久等了。”

黑衣人眾現身,一眼望去少說二三十人。

謝知舟沉聲道:“你們是誰派來的,難道不知刺殺朝廷命官,死罪難逃嗎?”

對方冷笑道:“謝探花,今夜就算你說破天也不可能活著離開。當然,你若肯交出賬本,我等可以留你一條全屍。”

這行事作風,當真是死士!

謝知舟暗暗咬牙,這晏首輔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雖說自小習武,可他是文官、是文官!

又怎麼可能以一敵眾、一個打二三十個?

“謝探花,你可想好了?”

對方輕蔑嗤問,顯然已將他當成了盤中餐。

謝知舟深吸口氣:“來吧。”

若是僥倖活著,回京他就參晏三一本!

若是不幸死了,他到閻王殿也要喊冤!

轟隆!

一道驚雷碾過,臘八冷雨說下就下。

臥佛寺後院廂房內,薛翎迷迷糊糊醒過來,喚了聲小嬋。

睡在隔壁的丫鬟急忙掌燈進來:“姑娘,怎麼了?”

“外面……是下雨了嗎?”

小嬋往外一瞧,趕緊關上窗子:“是,下了好大的雨,姑娘可是凍著了?”

薛翎披上外氅坐起來,好一會兒才道:“沒,就是做了個噩夢,有些睡不著……小嬋,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小嬋見狀心頭一酸,自從老爺昏睡、夫人也險些出事後,姑娘就時常夢魘。

有時半夜驚醒,便枯坐到天明。

她挨著薛翎坐下:“姑娘,您還是要放寬心些,老神醫不是都說了嗎,夫人和孩子都沒事,老爺也很有可能醒過來!”

“話雖如此,可都過了好幾個月,父親一點甦醒跡象都沒……”

聲未落,門外咚得聲悶響。

主僕二人還以為是狂風暴雨掀落了院中物,沒放在心上。

哪知又是砰得一聲,那屋門竟給砸開了一角。

薛翎立刻起身,小嬋叫道:“姑娘,奴婢去吧!”

她搖了搖頭,從包袱中翻出兩把剪子,一人一把:“一起去!”

兩人小心翼翼來到門前,只見地上躺著一個沾了血的賬本……

“姑娘您快看,那是不是個人啊?”

小嬋捂嘴驚呼,薛翎收起賬本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大雨如注的院中,一道人影一動不動地伏在那兒,渾像死透了一般!

她凝目瞧了片刻,忽問:“小嬋,你覺不覺得這身影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