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司景煜已換上素白的睡袍,卻沒有一絲睡意。

他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腦子裡浮現著大殿上的情景,耳畔似又迴響起桑書婉對他說的一番話。

他很久都沒有這般仔細地看過天上的月了。

但他今夜並無心情欣賞這月色,夜很寧靜,可他的心裡卻很是煩亂糾結。

幼時,他每日的念想便是盼著自己能快些長大。

這樣便可以保護母親和自己,他從小的願望,不過是能和母親平安地活著。

等他稍大一些,還未來得及長成,便被送去了代融國。

在代融的十年,他受盡磨難和艱辛,他心裡最不放心的便是母親。

好不容易回到北宸,他們母子的處境似乎並沒有大的改善,他一回宮便遭受了司戰野無情地懲治和凌虐。

過去這二十幾年,他實在沒有什麼太大的願望,此生所求,不過是能照顧好母親的後半生,和母親相依為命、平安度日而已。

這般平常又卑微的念想,屬實不像是一位皇子的心境。

而這段日子以來,司景煜的內心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靜。

自從他再次見到璃月,他的心便像是平靜無波的湖面被攪起了陣陣漣漪。

今夜桑書婉與他說的那番話,更讓他覺得內心躁動不安起來。

他此刻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有很多的渴望。

他在那晚救起璃月之前,從沒想過今生還能再見到她。

他還沒來得及欣喜片刻,便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他可以壓抑自己的情感,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他心裡渴望得到璃月,那個很早之前,便讓他動心和惦念的小姑娘。

可現實對他卻總是這般殘忍,他的不堪和狼狽,就這般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璃月的面前。

他也如常人一般,忍耐到了極限,一樣會憤恨難熬、痛不欲生。

司景煜就這般站在窗前吹著寒風,他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一些。

......

司景煜翌日一早起身的時候,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他不記得自己昨晚幾時入睡的,只覺得站在窗邊,吹在身上的風越來越冷,他的身子都不經意地有些發抖,才勉強自己上床就寢。

樂安一早過來,見他這慘白的臉色,本想幫他去告假,讓他好生歇息。

可司景煜卻不肯,他自從去了國子監,從未病休過一日。

他只要能從床上起身,便一定不會耽誤去國子監當值。

身為皇子,整個國子監卻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勤勉的。

於是,他拖著不安適的身子出了宮。

傍晚回到婉和宮的時候,司景煜覺得自己簡直如踩在雲端一般,身體輕得像是會被風吹倒,人便有些站不住。

樂安見狀很擔心,忙扶住了他。

“殿下,小的去請太醫來給您瞧瞧,您看著可不大對!...”

“你才不大對呢!...”樂安的話聽著不怎麼順耳,司景煜隨口懟了他一句。

“本殿昨夜沒睡好,這會兒累得很,好好睡一晚便好,不必驚動太醫問診!”

司景煜確實覺得渾身疲軟無力,他這會兒就想一個人安靜躺著。

司景煜支撐著無力的身子,正想回寢殿,一時發現宮院裡異常安靜。

婉和宮平時也很安靜,只是他今日正點下值,回來得尚早,桑書婉應該會在宮院裡等自己。

可今日非但沒見到桑書婉,連平日伺候她的宮女也沒見到一個,他覺得很意外。

“母妃呢?...今日這宮中怎這般安靜?”司景煜疑惑地問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