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的手機,裡面也有他拍的上萬張照片。

相簿裡最後一張就是那張沒有人的照片,倒數第二張是一片雪景,倒數第三張是一片在山林環繞間、遙遠的城市,應該是從展成宵的墓碑前照出去的家鄉。

而再前面,則是好幾張燈光昏黃的街景,兩個人在畫面正中依偎著——正是傳言他們複合的熱搜中,狗仔拍下的畫面。

方思弄在旁邊臊得慌,但很快心中又升上一股破罐破摔的憊懶。

看就看吧,事到如今,全世界還有不知道他喜歡玉求瑕的嗎?被玉求瑕看到了,又怎麼樣?反正玉求瑕也不會因為這個跟他重歸於好。

毋寧說,玉求瑕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卻還是要那麼做。

隨便吧。

他剛放鬆下來,就聽到玉求瑕問:“這是什麼?”

下一刻,玉求瑕轉過來看他,眉頭皺得死緊,指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他是誰?”

方思弄看向那張照片,剎那間毛骨悚然。

照片中的光線曖昧幽暗,一個身形挺括的男人靠在質地精良的紅木桌面上,姿態慵懶舒展,手腕上的名錶奢華內斂,只這一角便能瞧出此人氣度不凡。

但他的臉卻被一團黑霧遮蓋了,也不太像黑霧,更像一攤黑泥,就是在那天他離開時,方思弄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到的,景物都坍塌融化的質感。

是他給梅斯菲爾德拍的那張照片!

怎麼可能?他之前檢查過跟多遍,確認手機裡並沒有這張照片,他才會以為跟梅斯菲爾德的會面是一場幻覺。

怎麼這會兒照片又出現了?

他感覺全身發冷,腦子也暈乎乎的,下意識就想在玉求瑕那裡找到支撐:“他是我在西藏認識的一個香客,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調香大師梅斯菲爾德·瓦爾克,我給你帶回來的那瓶‘聖域’就是他送的……”

玉求瑕又問:“那瓶‘屍體派對’也是他送的?”

“嗯。”方思弄聽到‘屍體派對’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然後他又想起那天早上起來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和香水,玉求瑕看到上面的字母也不奇怪,他現在腦子不清楚,下意識就把心裡話說出來,“哦,那天是你送我回家的。”

玉求瑕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剛好路過,順便就把你送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方思弄道:“那天我和景明去酒吧,喝到一半景明去找朋友,我正準備走的時候梅斯菲爾德先生過來跟我喝了一杯,又送了我一瓶香水,我不好意思收,他就讓我幫他拍一張照片。可拍完之後他也沒收下照片,直接就走了。”他想了想,又說道,“後來景明把我叫起來,我才發現我睡著了,我問他有沒有看到梅斯菲爾德先生,他卻堅稱我這桌沒來過人,我也確實沒有在手機裡發現給梅斯菲爾德先生拍的照片,可回家卻看到了那瓶香水……對了,那瓶香水是在哪裡?”

“你兜裡。”玉求瑕說,之後又極小聲地說了一句,“我說呢,景明那小子怎麼可能把你喝成那樣。”

方思弄沒太聽清他後半句:“什麼?”

玉求瑕:“沒什麼。”

方思弄頓了頓,又問:“梅斯菲爾德先生會不會和這個世界有關係?”

玉求瑕微微搖頭:“我不知道,之前沒有這種先例……依我看,你手機出故障的可能性更大一點,畢竟我們在現實世界做任何事應該都不會影響到這裡面。”

方思弄:“那為什麼只有我的手機能帶進來?”

這確實是個無法解釋的疑點,難道“世界”在搜身的時候把他漏了?沒“沒收”他的手機?甚至還給他偷渡了一個充電器進來?

“先不說了,我們先把這個世界解決了。”玉求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