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那個夜晚並不像夢中有那麼多的交流。

她就如同一個來不及預料的夢魘一般,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大殿之內,屠盡了大殿內的性命。

她身中數箭,但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一身血色的粗布衣向下滴落著血液。

他想過對她手下留情,但與她交手之後才發現,根本就不是他留不留情的問題,而是他怎樣才能從這場較量當中全身而退的問題。

他刺中了她,然後看著那道傷口肉眼可見地癒合。

一陣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在戰場上沒有體會到的那種感覺,此刻他體會到了——

他可能會死在這裡。

結果便是如此,他死了。

心臟被刺了好多下,幾乎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但在戟頌的屠殺過後,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袍的女人。

那個女人用一種古老的巫術救活了金曄。

但就算不是神術巫道之人,也可以料想的到,令死人復活並不是彈指一揮如此簡單的事情,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你願意將一隻手臂作為他復活的籌碼,還是你的性命?”黑袍女子問道。

金笙看著女子緩緩說道:“有什麼區別嗎?”

“一隻手臂只能保證他能夠活過來,但後半生會生不如死。但是用你的性命,可以保證他後半生沒有任何痛苦。”黑袍女子說道,“但若是選擇後者,您需要想清楚了,當你心愛之人復活之時,就是你死去之時……”

金笙面犯難色,女人見狀勾起唇角。

“自然這都是後話了。”黑袍女人徐徐說道,“看您是要將你的男人救活,還是用你的性命去成全他。”

“就不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金笙問道。

“將死人救活本就是天大的禁忌,我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行事的。”女子如是說道。

為此金笙卸下了一條手臂。

而他則終生都要承受著心臟,每到清晨和傍晚便會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並不怪金笙,對於金笙來說,讓她卸下一條胳膊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他也沒做什麼可以讓她為自己付出性命的事情。或許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又或許是戟頌在他臨死時說的那句話……

自那晚之後,金曄便再三地夢到若干年前的事情。

“身為將門世家的金家如此精通巫蠱之術的話,想必你也不會就如此簡單地死去。”

戟頌看著瀕死的金曄。

大刀上已經冷卻的鮮血順著刀刃下淌,滴落到金曄臉上。

“你儘管復活。”

“記住,你每活一次,我就會殺你一次!”

“不令你金家滅門!我絕不罷休!”

屠戮了婚宴之後,自王都發來的軍隊將戟頌抓了起來。

戟頌原本就受了重傷,又遭到王都軍隊無情的打壓,徹底喪失了抵抗的能力,被押往城中央的刑場行刑。路邊的人朝她丟石子、菜葉,在她被押往刑場的路上盡情地扔東西羞辱她。

原本照這樣下去,戟頌是必死無疑的。

但是誰也沒有料到,在半路,一頭異獸出現,拼死地將戟頌救走,一人一獸逃進了長盡河畔的大霧中。

從此失去了她們的去向。

轉眼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金曄的兒子也已經有了十八九歲。

揚言要令金家滅門的戟頌再也沒有出現過。

金曄每當閒下來的時候就會猜想,可能戟頌已經死了。

畢竟長盡河畔的大霧……

一旦進入,絕無生還的可能。

儘管如此,但惡夢沒有停止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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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盡河畔的大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