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清冷的月光帶來了一絲朦朧的光亮,燭火已經燃盡,只剩下了融化的屍體和燈芯的灰燼,縈繞著燈火的飛蛾四散離開,一頭扎進周圍的黑暗之中。

大殿之中佇立著一個身著金簟衣的人影,那人絕美的面龐被稀薄的月光和周身縈繞的霧氣籠罩其中。

胤書垂眸看去,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想必這位,應當就是他要等的人了。

“你就是那個祭司嗎?”胤書問道,“他們找了很久的那個祭司。”

“是。”祭司道。

枯水之時來臨,自妖子大軍跨河而來便長驅直入,直至王城的原因是,人子三大部族並沒有出動——而人子三大部族之所以到現在也沒有觸動的原因是,真王一直處於軟禁之中,並沒有以王的身份發出過召令。

“古往今來,跨河之戰講究的不是數量,而是力量。”祭司微微頷首,對上方的真王說道,“您只需告訴我,是否想要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胤書的雙眼中僅剩下了落寞,落寞之中又夾雜著無可奈何的悲憤。

“不……我並不想要勝利……”

他悲悵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內。

“我只是,希望該死的人能夠死去。”

“為什麼?”

“這個國家,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不是麼……”王看著祭司說道,臉上是無奈而又悲涼的笑意。

祭司注視著王的眼睛,沒有再言語。

飛蛾葬身於殿外的熊熊烈火之中,雕欄玉砌化做了廢墟。

-

利刃出鞘。

胤書握著劍從王位站起。

走下殿階。

手執長劍猛地刺向戟頌!

戟頌感到身後一陣寒意襲來,回身的瞬間將胤書手中的劍打到一邊。

她以為又是什麼不知死活的貴族,本能地將大刀刺向來者!

大刀刺穿了胤書的腹部。

戟頌看著眼前被自己刺中的人,眼中卻逐漸泛起一絲莫名的迷惘。

縱然她已經殺人殺到麻木,但看到眼前之人時,她卻感覺,眼前的人不該死於她的手中。

王握著刀刃的手被鮮血浸溼,口中湧出了幾口鮮血。

他看著戟頌,眼中漸漸流下了眼淚,卻多了幾分釋然,繼而手握寶劍,向後倒了下去。

戟頌的神情出現了少有的錯愕,她後退了幾步。

一路拼殺而來從未顫抖過半分的手,此刻卻覺得刀刃有些沉重。

她心中湧現了一種深刻的情感,但她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是因為不死族歷代守護著真王,這種對王忠誠的情感已經刻入了她的血脈之中,而她今日卻親手殺了他,是她體內流淌的血脈在悲鳴。

王看著已經坍塌了一半的殿頂,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戟頌看著王,久久愣在原地。

祭司看著戟頌。

“大祭司,我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勒金大喊道。

戟頌猛地回神,無視周遭正在坍塌的景象,眼神陰鷙地握著大刀向祭司和勒金走過去。

勒金見狀,知道定是這不死之身還沒放過自家主子,硬著頭皮擋在兩人中間,道:“白將軍,之前多有得罪,但現如今你我若是不先離開的話,恐都會成這廢墟之下的亡魂……”

“是你們,不是我。”戟頌說道。

“你!”勒金這才想起來,這個傢伙不會死。

破曉點亮了久久沉寂的夜空,大波妖軍破門而入。

閔佩豳循著戟頌的氣味,急忙尋到正在坍塌的大殿之前,看到了在大殿之中的戟頌。

“白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