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

過了亂葬崗,沿路七八里,是奉先縣最大的墓園,數百年風吹雨打,埋葬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荒草漫道,鴉鳴淒厲,墓碑歪斜,陰氣沉沉。

這處墓園歷史悠久,見證了一個個姓氏興衰,家運亨通者,墓碑越修越多,常有祭拜;遠走他鄉者,年一回,略顯荒涼;三代不回者,後人早已忘了先祖葬在何處,無人打理,墓內空空如也,連個報官的都沒有。

許繼先看著一個個破敗的墓穴,觸景生情,黑馬臉上露出悲哀,少見地正經起來。

他尋得許家先祖長眠之處,挨個祭拜,擺上貢品,撒開黃紙,哽咽著不肖子孫遲來,還望先祖莫怪。

向遠和蕭何跟著拜了拜,許家人丁不興,他倆湊個人場,就當哄哄下面的老頭老太了。

焚燒紙錢的時間,原地颳起旋風,無形立柱騰起,卷氣灰燼火星衝上半空。

「許兄莫要在先人面前傷懷,你且看,許氏先輩正在發聲,向你表達思念。」蕭何勸道。

不,這是氣壓的緣故。

向遠心中給出正確答案,具體原理記不清了,只知道冷熱空氣交匯,形成氣壓,產生了特定形式的氣流。

當然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沒準真是許氏先祖泉下有知,紛紛出面教導許繼先,讓他好好讀書重振家輝。

想到這,向遠決定幫老頭老太們開口,說道:「許兄,日後好好讀書,改了惡習,方可告慰許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兩位兄長所言極是,為兄明日起定當發奮刻苦!」許繼先抹去眼淚,震聲道。

向遠一聽就知道沒戲,眼見昏鴉西墜,催促許繼先搞快點,當前這個時間段,到了晚上難說會不會撞鬼。

撞鬼不可怕,就怕遇到黃泉道弟子。

向遠不會因為一刀斬了黑袍就沾沾自喜,很清楚上次是取巧,再來一次,或許能成,可如果黃泉道弟子結伴而行,有所防備之下,他這招就不靈了。

許繼先點點頭,忙活了好一會兒,趕在天色徹底暗下前離開了墓園。

馬車上,向遠全神戒備,按住刀柄積蓄猛虎之意。

另一手握著王文敘的墨寶,但凡鬼物現身,必在第一時間將其斬殺。

蕭何歪著腦袋,吊兒郎當哼著曲子,打趣道:「小遠哥,你這麼緊張作甚,一次撞鬼罷了,就咱兄弟的人品,還能次次撞鬼不成。」

就是因為你和許兄的人品,我才擔心!

向遠不理蕭何,待馬車到了亂葬崗,他更加謹慎,橫軸長卷挑起馬車窗簾,一雙虎目四下掃動。

夜幕低垂,幽暗籠罩,天空無星無月,唯有亂葬崗輪廓清晰可見,土坡大坑泛起朦朦朧朧的淡光,間或閃爍幾點濃綠鬼火。

周邊枯樹如惡鬼利爪,扭曲著伸向天空,野狗於遠處低吼,烏鴉在樹杈間瞪著猩紅雙眼,隱有淒厲哀嚎和嬉戲笑聲,飄忽不定,近時彷彿就在耳邊。

這鬼地方,太邪門了。

向遠朝蕭何努了努嘴,後者聳聳肩,亂葬崗是這樣子的,沒必要大驚小怪。

是我見識短淺了,告辭!

向遠嘴角一抽,見蕭何一臉習以為常,趕車的許繼先也沒有大呼小叫,膽子跟著大了起來。

倆逗比都不怕,他更不能怕。

咔啪!

一聲脆響,在亂葬崗的死寂氛圍下格外明顯,向遠心頭一突,按住刀柄看去。

不遠處,一隻發黃的手骨破土而出,鬼火騰起半丈高,驚起烏鴉怪叫飛走,野狗的低吼聲更為頻繁。

向遠頭皮都要炸了,唯恐只是前奏,接下來還有一群鬼物鑽出來。

結果他好像想多了,人家就出來透個氣,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