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穿過光禿禿的樹枝,在地上投下片片陰影。

“你要好好活著,如果你死了,以後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江靖塵看著女孩沾滿淚水的眼睛,晶瑩清透,不含一絲雜質。

他這樣骯髒又狠毒的人,也會有人希望他好好活著嗎?

五歲那年,他和母親在火車站走丟。

讓一個叫龍哥的人抓走,偷渡去了海外,他就過著充滿殺戮、殘虐、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那個如煉獄的監牢中,每天都有人死,每個人都想他死。

他硬撐著一口氣活到最後,成為龍哥最得力的助手。

為了活命,他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只有無窮無盡的槍林彈雨,死裡逃生。

他以為被江家人帶回去,離開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組織,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在做了三次親子鑑定,抽他的血和江言禮做配型後,原來在江家這裡,他依舊是被利用的棋子。

他這短暫又漫長的24年,生如螻蟻,逝如草芥。

沒有真正毫無所圖的人,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可她說,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以後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不要他幫她殺人,不要他的血,只是單純的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因為她想看到他。

哪怕他做了傷害她的事,她依舊喜歡他。

他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一個人,如此真心真意待他。

他靜靜看著她,在這個荒山野嶺,被一縷月光照拂,原本陰暗的世界有了一絲光明。

好啊,為了你,我努力活下去。

他腦子裡閃過一句把他自己都驚到的話。

幸好大腦及時控制住他的嘴,沒有讓這句話說出去。

他沒有回應,而是緩緩垂下濃密的睫毛,身體莫名發寒,跟著止不住發顫。

林月淺很快察覺他的異樣。

本來就是寒冬臘月,他穿得少不說,還流了那麼多血,肯定會發冷。

她低著頭,幫他把外套拉鍊拉上。

江靖塵默默看著她的舉動,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卷縮,目光漸漸深沉,有種道不明的情緒在湧動。

他的視線從她額前垂落的碎髮,移動到臉頰上,再到白皙修長的脖頸。

腦海裡閃過剛才她“脫光”衣服的模樣。

見她抬眸看過來,他自然閃避視線。

林月淺無意碰了一下他的手,好涼,像寒冰一樣冷。

她原地想了想,拉開羽絨外套,脫掉左手袖子,拉起他的右手穿過去。

江靖塵現在虛弱到說話都費勁,只能任她擺佈。

“你幹什麼?”

江靖塵疑惑她的舉動,吃力問。

林月淺沒回答。

幸好她的外套是寬大的版型,勉強可以包裹兩人,她在他身邊坐下,將人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緊緊摟住給他取暖。

“林月淺,你幹什麼?”

江靖塵莫名惱羞,卻沒什麼氣力掙扎。

她要趁人之危?

看他動不了,對他動手動腳不說,還膽大包天抱住他?

“你穿的太少了,又失血過多,我給你取暖。”

林月淺耐著性子說。

江靖塵卻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寧願冷死,也不要你碰我,再不鬆開,信不信我殺了你?”

這人還真是?!

明明說話的聲音都已經氣若游絲,嘴巴卻硬的要死。

他是有精神潔癖還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怕他冷死了,好心當驢肝肺。

他要殺她,也得兩人平安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