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推辭下去可不符合人設了。

何瑞雪收回手,裝作拿人手短的樣子,說了句客套話,“我當初沒找到工作的時候,你和大哥沒少為我操心,怎麼還跟我見外了?”

“那能一樣嗎?我們是你哥嫂,幫你是應該的,曉潔到底和你差著輩兒呢。”

在王桃枝的想法中,都是一家人,他們做哥嫂的照顧弟妹是應該的,但是何曉潔的事該由父母操心,可賴不到她這小姑頭上。

更何況兩人的年紀差不多,都沒長大呢,沒有誰必須幫誰的道理。

何瑞雪接過呂蘭遞過來的茶水,問,“曉潔到底考上啥崗位了,看你這麼高興,應該不是賣苦力的。”

“好著呢,是管理倉庫的,空閒得很,要求是什麼來著,曉潔,別坐在那不動彈,快跟你小姑說說!”

何曉潔戀戀不捨地放下剛到手的介紹信,亢奮還未散去,兩頰紅彤彤的,“是倉庫管理員,我的工作是負責統計和清點出入庫存物資,每月進出庫的糧食數目大,必須核算準確,差一根苞米都不行。

來招工的那人也說了,我的數學成績在考生裡頭不是最好的,但我準確率是最高的,站長覺得我細心穩妥,這才選中了我。”

“考得不錯,能在這麼多人裡頭脫穎而出,看來你前兩天臨時抱佛腳真有成效。”

何瑞雪難得夸人,王桃枝跟喝了蜜水一樣,樂呵呵地說,“可不是,曉潔可不像何曉友粗枝大葉,從小到大隻要是她會做的題就沒丟過分,這工作正該落到她頭上。”

“媽,怎麼又說起我了?”何曉友不樂意道。

“還敢頂嘴,老師怎麼說你的,那些題不是不會,而是粗心,總是在不該錯的地方丟分,跟你姐姐多學著點,不然往後家裡就你一個人找不到工作,看你害不害臊!”

他低頭嘀咕,“老師跟每個人都這麼說。”

王桃枝沒有理他,拍著桌子誇誇其談,“若說比打算盤,老何家人就沒輸過,看你三叔就知道,當了這麼多年的會計,從來沒出錯,村裡人都信服他……

你爺爺當年給別人當賬房,周邊店家鋪子裡都是爭著搶著要的,掌櫃的為了留住他,兩年漲了三次工錢。”

“是嗎?爸,跟我說說唄。”

何曉潔從小不在農村長大,對爺爺奶奶的舊事並不清楚,聞言起了幾分好奇。

何春生陷入回憶,摸著搪瓷缸的杯壁,目光悠遠,“你爺爺早年是附近有名的金算盤,噼裡啪啦打得可靈活了,我從小是聽著算盤聲長大的。”

給人當賬房,在城裡混口飯吃,待遇其實並不算太好,一家人擠在狹小的木板房裡,煤油燈都捨不得點。

後來人多了住不下,就在旁邊搭了個窩棚,稻草做床,冬天的時候覺得冷,就往被子上再蓋一層草蓆,賺到的銀元捨不得花,都藏在牆根下的小洞裡。

他從小跟著父親在店裡打雜當小二,後來何大根覺得他這樣下去往後不會有出息,便決定給他找個師傅學一門手藝。

那時候人學手藝都會選擇木匠、廚師、泥瓦工等,可何大根在城裡工作多年,經常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又聽到不少富商名流的“高談闊論”。

所以他的眼界比常人開闊一些,對於孩子的培養自有一番獨到的見地,花費大價錢送他去當了電工。

現在想來,何春生都頗為感慨,要不是他爸當年目光高遠,他也沒有如今的好日子。

解放前夕那會城裡不太平,幾個大財主聯合著光頭那邊的兵匪,大肆收繳銀元和珠寶,抓壯丁充兵,打砸搶掠,鬧得人心惶惶。

後來解放軍要北上的訊息傳得越來越廣,他們才倉皇出逃,去港城,去滬市,至於那些捨不得逃或是沒逃掉的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