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生羨慕的不是他的待遇,而是別人需要求爺爺告奶奶才能辦到的難事,在他眼裡卻輕而易舉,吩咐下去就能辦妥。

這種舉手投足間的自信和底氣,是他們這種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很現實,也很無力。

這幾天他想得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何曉華。

兒子從小就懂事,手腳勤快,讀書成績也沒讓他們操過心。

但他的見識和交際都侷限於村裡,來日至多在幾個伯伯姑姑的安排下在城裡找個工作。

聽上去已經很不錯了,放在村裡算得上光耀門楣。

可和他同一輩的堂兄堂姐比呢?

不說比他大很多的何曉團等人,就說何曉峰、何曉雲兩兄妹。

在軍區長大,未來有父母鋪路,成就必定不會低到哪裡去。

他和潘舒華的今日,何嘗不是何曉峰跟何曉華的明日?

等到往後過年,曉華在堂兄面前變得窘迫和寡言時,會不會怨他這個父親沒本事,沒有給他創造和堂兄一樣的條件?

應該不會的,何曉華打小就乖得讓人心疼,像是投胎來報上輩子的恩。

有顆糖都要分給他和舒玉吃,孝順又穩重,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想讓這孩子埋沒了。

雖說好的環境並不意味著成功,是爛泥怎樣都扶不上牆。

但他起碼要先造出一堵牆來,而不是讓他的孩子只能待在井底的水坑裡望著頭上的一角天空。

一念之間,他想了很多,又好似什麼都沒想。

“冬寶,你說我要是進城,能找個什麼樣的工作,工廠裡招會計的話考試簡單不?”

何瑞雪想不到他這些天在琢磨這件事,思忖了片刻,搖頭說,“很難,哥,你想啊,不管在哪裡財務部門都是肥缺,不是從上面直接調就是廠裡內部安排,很少聽說對外招工的。”

放在後世,私企的財務幾乎全由所謂的股東直接安排,全是領導信任的人,部門的領導不是廠長的小叔子就是小舅子。

上輩子何瑞雪的公司倒是經常招會計,但都是為了招人來背鍋的,相當於耗材,工資高風險也高。

會計這個行當,從古至今都不好找工作。

如今還算是好的,偶爾能擠出一兩個名額來。

但何秋生就比較尷尬,人家招新人吧,他的年齡和學歷都不佔優,招熟練工吧,他又沒有在城裡上班的資歷。

何瑞雪把情況分析給他聽,又問,“三哥,你是怎麼想的?”

“我?能找到工作當然萬事大吉,找不到就老實待在村裡。

你嫂子倒是挺支援我的,想求她那個弟弟幫忙,她還說她嬸子理虧,肯定會給一筆錢來堵她的嘴,我們正好拿錢買房,到時候全家人都搬到城裡來。”

何秋生牽出一抹苦笑。

真要這樣,那他可就徹頭徹尾成了吃軟飯的了。

他雖然不會死守著所謂的尊嚴拖著家人過苦日子,但心裡總歸不會太好受。

“哥,往後你肯定能賺大錢的,我對你有信心。”

何瑞雪覺得何秋生在做生意的天賦很高,聽爸媽說他小時候走街串巷當過貨郎。

用針頭換雞毛,雞毛換牙膏皮……換到最後,一分錢不花給家裡的鍋碗瓢盆添置齊全了。

讀書時在班上成立互換小會,總能蒐羅到學生們追捧的玩具,還弄出了小人書租借角。

借書看只用兩分錢,他能從中抽成一分,美其名曰管理費,一個學期就能把一年的學費湊齊。

除此以外,他還和人用山裡的果子交換“垃圾”,比如剩了幾頁的本子,丟掉的鉛筆頭。

他把空白的紙張裝訂,筆頭上粘上木棍,連文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