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沒有急於分辯,眼下群狼環伺,他必須要先看清楚誰可以幫自己。慶熙帝就在周圍,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說給慶熙帝聽的。

他看向趙氏,又看向太子,太子與華親王切齒深仇,趙氏怎麼可能會幫他呢?太子慣會製造是非,挑撥離間,莫非趙氏也是被太子給矇騙了麼

蕭牧斜眼看著康嬤嬤,冷冷問道:“康氏,本王問你,你既然是本王府裡的人,七年前是被派了去華親王府的,想來本王府裡有什麼人,有什麼底細,你也都知道了。本王問你,七年前管家高福成親,你隨了多少禮?”

康嬤嬤眼底流露出一絲慌張,額頭上也出了汗,好在她反應很快,旋即答道:“回殿下的話,按照慣例,都是隨了三兩銀子。”

“放你媽的屁!”

蕭牧喝道。

“高福何曾結過什麼親!你身為本王府裡的人,竟然連這些都不知道麼!你根本就不是本王府裡的人,說!你到底是誰!是誰指使你來這裡誣陷本王!”

康嬤嬤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道:“是奴婢記錯了!是奴婢記錯了!”

“好啊,水落石出啦!”

只見慶熙帝雙手負在身後,緩緩從東廂房走了出來,眼中沒有看任何人,就這樣輕飄飄地徑直走到高臺的蒲團上盤腿而坐。

他看向夏壽,夏壽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是王忠默默地去點上了香爐。

“這是沉香,最能讓人靜心。吵了這會子,都急赤白臉的,且消停會兒吧!”

眾人趕忙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熙帝閉上眼睛。

“何敢談言萬歲!你們能讓朕活過今年,朕就感激不盡了!二王妃。”

趙氏:“臣兒媳在。”

“方才那些奴才回的話,你可都聽見了?”

“回父皇的話,都聽見了。”

“你覺得怎麼樣啊?”

“回父皇的話,臣兒媳還有一事沒有交代。”

“什麼事?”

“二爺生前,被囚禁在府裡的時候,每日都要寫下些東西來打發時間,其中有一次,他寫下的東西,便就事關今日之事。”

蕭牧一愣,不免又看向太子。

慶熙帝:“既然如此,你為何早不說呢?”

趙氏:“臣兒媳原本以為,三叔能夠認罪,也是不忍同室操戈。但見如今情形,不拿不行了。”

蕭牧冷笑一聲:“不忍同室操戈,只怕有的人正盼著皇室不得安寧!”

太子臉色忽地就陰沉下來,冷冷道:“華親王妃,還不把那東西呈給父皇看?”

趙氏從袖中取出一本破舊的冊子,雙手高舉過頭頂,夏壽下來接過,呈給慶熙帝。

“裡面有關皇親王的話,每一頁臣兒媳都折了一角。”

慶熙帝看了蕭牧一眼,臉色陰沉著翻著冊子:

囚禁數日,與妻皆茶飯不思,惶惶不可終日,唯有素來愛喝的蕁麻茶,可勾起些許味蕾一日閒來無事,乃步行府中,徑直小廚房,窺探府中下人與外勾結,一番審問,乃知實為蕭牧所派也,令投毒於我與王妃,以致多年來未曾有身孕,甚恨之!然虎落平陽,何法?妻甚賢,未敢告之,恐使其徒增悲傷也

今日大雪初停,院中紅梅盛開,倘若有子,可剪一紅梅逗孩兒,亦或教其詠梅詩句,如今窮困潦倒,何等寂寞!深恨蕭牧投毒於妻,乃至損傷機理,無奈身已失寵,與冢中枯骨無異,父皇恨我遺害國家,我又有何面目訴苦去也!

“我又有何面目訴苦去也”

慶熙帝喃喃念道,眼神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不再狠厲,不再涼薄,反而有一股熱淚在眼窩裡打轉,寫滿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