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玉來而言遙遙無期的半日,在生辰宴上,也不過是幾支舞曲的功夫。

待宴席散了,寒玉還未能走出王府。

夜幕如水,烏雲遮月,蘇家巡邏的家奴行至佛堂,只見堂內黑漆漆一片,他點燈靠近,心中疑惑:夫郎有令,佛前燈不可滅、香不可斷,往常看守的奴才可都分外上心,今日難道是吃酒吃醉了?

竟然將這等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平日看守都有六個奴僕,今日這是怎麼了?

聽著了屋外的腳步聲,陳展微側過頭,輕手輕腳放下手中佛像,藏進了拐角隱蔽處。

“怎的沒有人?”進屋的家奴舉著紅燈籠四處瞧,難掩心中震驚,小聲嘀咕道:“人都到哪去了?”

菩薩像在紅光的照耀下延伸出暗色的倒影,瞧著並無白日的溫和與莊嚴,反倒多了幾分詭譎,家僕搓了搓胳膊,暗道自己還是尋人過來,快些將燈點起來。

這般想著,他便轉身後退,就在此時,身後忽然發出幾聲細微的響動,他欲回頭檢視,那聲響一頓,竟然又消失了。

陰森的寒意瞬間從頭冒到腳,他嚥了口口水,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地上忽然出現了一道不屬於他的影子,家僕一頓,電光火石間他想通了什麼,立馬揚起嗓子喊:“來人——”

陳展“唰”一下砍向家僕的後脖頸,為保萬一又砍了兩下,確保將人砸暈,他吹滅了燈籠,繼續在屋子探尋。

佛堂裡的觀音像數量極多,牆壁上大大小小的佛龕十幾座,無一例外都擺了各式各樣的佛像。

陳展輕嗤一聲,想來孟侍郎平日沒少做虧心事,不然自家夫郎怎麼怕成這樣?

屋裡不可點燈,尋找起來便極費功夫,陳展挨個看過,拿到正中央的佛像時,他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佛像後背竟然刻了字。

陳展將佛像抬起,剎那間,便有箭矢從四面八方破空而來,陳展迅速閃身躲開,只見方才落腳的地方已插上了十幾根巴掌大小的短箭。

箭矢又多又密,陳展不得已接連閃身避開,可佛堂空間極小,阻礙了他的身手。因此看向刺入臂膀的箭矢時,陳展眉頭輕皺,他有些輕敵了。

他並未有意窺探密辛,可孟家的佛堂裡到底藏了些什麼?

機關既然已經觸發,此地便不宜再久留。陳展一把拔出短箭,拿出貼身的匕首剜掉周邊的肉,撒了些止血的金瘡藥,又服了枚解毒的藥丸,才閃身往孟府外走。

酉時初世子起了熱症,薛崇留下侍疾,因此今夜暗訪的便只有陳展一人。

直至他出了府,都尚未有人發現異端。此地距離他們所住的街巷隔了半個京都,因此他不得不加快腳步。

可漸漸地,他便發現不對勁。

這箭矢上不知塗了什麼毒藥,他已拔箭剜肉、撒粉服藥還不頂用,中箭的胳膊發出陣陣灼熱的刺痛,刺痛漸漸席捲全身,他鼻息漸重,拖著沉重的軀殼在暗夜裡疾行。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陳展已出了滿身的冷汗,同時手腳也發麻發軟。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功效如此駭人?

陳展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他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漸漸體力不支,不得不扶著牆歇息時,朦朧間耳側傳來一陣交談聲:“這都什麼時辰了,公子怎的還未出來?”

雨生瞧了眼絮絮叨叨個不停的魁梧大漢,輕聲道:“估摸著快了吧,公子向來只待半天。”

“公子怎麼月月都要過來?”方逵眉頭皺成一團,憂愁道:“回回從王府回去,他都閉門幾日,連我都不見,雨哥兒,公子到底去做什麼?”

“不可說。”雨生微微搖頭,道:“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若叫公子知曉你不聽他的話,只怕又要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