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愁道君似乎站不穩,將要跌坐在門檻上,木之青伸手扶了。

肌膚相觸,是老樹皮般的觸感。

一股垂垂老矣的靈力從相觸間迸發而出。

良久木之青笑了,“你想奪舍我?”

天藍水清,古宅幽深,陰冷陳腐。

見愁道君摔到門檻上,沒有站起來。

她笑,“總要試試看還能不能活下來。”

結果是,她命盡。

拼盡全力的一次靈力爭奪,在木之青身上顯得雷聲大,雨點小。

最後一擊似乎耗盡她的全力,她張口,鮮血染紅了衣襟,血液怎麼也流不完,止不住順著衣襟流到地上,暈染出一片血色,給地磚染上鮮亮的顏色,

好半響,見愁道君才止住吐血,笑道,“失禮了。”

“還好。”木之青蹲下來,定定看她一會兒,半響稀奇道,“真奇怪,你試圖奪舍我,我竟然不想報復你。”

悲寂暈滿了這片陳年古宅,見愁道君的頭髮披散著,遮住了半張臉,鮮血浸溼了發,顯得長髮的顏色更加厚重。

“這世間,遍地都是擁有血海深仇的人。玄靈大陸以實力為尊,隨手揮袖,殺了多少凡人。他們不會在意,因為凡人如同塵埃。”

見愁道君的意識似乎不清楚了,喃喃念著自己隨便想到的東西。

“小女子擁有數百年時光,能有親自手刃仇人的機會,最後仇人卻也沒有死在自己身上。”

“呵呵,就算是這樣,也比許多凡人要幸運得多。木姑娘,”她的目光無著無落的落到木之青身上,“不瞞你說,小女子曾經想知道將凡人當作塵埃是什麼感覺。”

“你去做了?”

“嗯。”見愁道君笑,血又湧了出來,“我是邪修啊。不殺凡人,不練殺戮之道,我如何能與化神魔修一戰?”

她蒼老的手揪住木之青的袖子,目光渾濁的看著她,“我是個壞人,對不對?”

木之青看了她良久,見愁道君始終盯著她,想要個答案。

“你是個惡人。”木之青笑起來,“怎麼?難不成希望我說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可憐人,逼不得已這麼做?”

見愁道君愣住,良久痴痴怪笑起來,“木姑娘說得對……”

她的嗓音嘶啞如老鍾,越說聲音越低,“你說得對……你說得對……”她靠近木之青,輕輕道,“那麼木姑娘你呢?你是什麼人?”

“什麼人都可以。我沒有特別想做的人樣。”

“……”見愁道君含笑,陰惡的眼眸竟然慈祥的彎了起來。

她沾滿了血的牙齒合上,乾癟的唇抿了起來。

她抿唇一笑,像是羞澀的老人。

“木姑娘……”見愁道君最後道,“失禮了……”

然後她的手從木之青的衣袖處滑下,鮮血溢滿了這片土地,卻沒有沾染木之青的裙角。

見愁道君無力靠在門框處,眼睛依舊是慈祥的眯著,泛著死寂的灰,卻久久未曾閉上,徒留唇角的一絲笑意。

隨著日落西山,天色暗沉,她的笑意也變成了陰惡,涼絲絲的直逼惡靈。

荒郊野嶺,有過路人經過這片古宅,覺得天色昏暗,於是推開院門想要進來,然後僵在原地,巨大的恐慌盈滿心間。

眼前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沒有任何生機的倚在門框處,而一個水靈靈的綠衫女子蹲在一旁,身旁是一大片血跡,而她微微歪著頭,久久凝視著這個老人。

路人僵在原地,許久不能有動作。

綠衫女子動了動,側頭看來,杏眸裡什麼都沒有,身子大半隱在黑暗中,皎潔的月光照不亮她的周圍。

路人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爬出院門。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