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白歲歡緩緩睜開右眼,視線頓時變得片面而模糊。

她用力眨了眨眼,試圖讓視野變得清晰一些,可左眼的空洞卻讓她的世界少了一半,彷彿有人狠狠撕掉了一幅畫的一角。

天花板的白色在她的右眼裡顯得過於刺眼,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腔,讓她皺起了眉頭。

她掙扎著動了動身體,全身傳來陣陣鈍痛,就像被粗糙的刷子刮過一樣。

但這些疼痛,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撕心裂肺,倒更像是提醒她:她還活著。

她微微轉頭,右眼的餘光掃到一旁的椅子。

李牧正靠在那裡,頭歪向一側,睡得不算安穩。

疲憊的神色爬滿他的臉,連額頭上的傷口也只是草草貼了個創可貼,絲毫沒有修飾的痕跡。

白歲歡注視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卻帶著些許苦澀。“還好,我們都還活著。”

她沒有出聲叫醒李牧,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心裡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從她提出要離開村子,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開始,李牧就沒一天是輕鬆的。

她早就看出來了,李牧總是默默承擔著一切壓力,從未對她提起過自己的難處。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但這些年,兩個人從來沒有聊過彼此的家庭。

李牧總是故意岔開話題,而她也不願去深究。

對於孤獨的人來說,家裡的事就像一張易碎的紙,只要一觸碰,就會撕裂得七零八落。

而在別人面前隨口編個故事,又有多難呢?反正沒人會跑去求證。

白歲歡正想著這些事情,忽然聽到李牧輕輕哼了一聲,接著他猛地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醒著的臉上。

那一刻,李牧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你醒了?”

李牧聲音有些顫抖,臉上的疲倦瞬間被驚喜取代,

“你怎麼沒叫我……餓了嗎?醫生說你現在可以吃點流食,我去買粥!你想喝什麼?紅棗小米粥可以嗎?還是別的?”

他的話語急促又凌亂,像是終於卸下了一塊巨石,卻不知如何表達內心的情緒。

白歲歡看著李牧這個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她伸出手,輕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李牧,我餓了,你快去買吧,我都要等不及了。”

她的力氣很輕,這一下像撞在汽車上。

李牧甚至連感覺都沒有,但他卻滿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去!”

李牧轉身離開病房,腳步匆匆,好像害怕再晚一秒白歲歡就會餓死似的。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白歲歡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李牧剛才坐著的地方。

她注意到椅子旁邊放著一本病歷本,應該是醫生留下的。

她伸手拿過來翻開,看了幾頁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我的眼睛……果然是沒救了。”她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她並不是沒做好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結果時,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陣陣苦澀。

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空洞的位置,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這讓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變得冷了許多。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從左手手心裡抽出了一張報紙。

報紙上,一條醒目的新聞標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某村落戲班「小梨園」一夜之間消失,次日卻出現在百里之外。”

白歲歡皺了皺眉,心裡想著:那肯定是沒有了,都讓新人楚涵殺乾淨了,班主都不是原本的班主了。

她回想起姜元轍最後的樣子,他用手插進白歲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