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在堂屋的角落一會看看令霄,一會望望令雯,時間很快來到晚上六點。同臨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準備立刻出發將令霄安葬在前一日的新墳旁邊。或許是接連兩番的折騰讓他們失去了活力,不同昨日的熙熙攘攘,一路向西送行的所有人都悄然無聲,任憑身影被無限拉長。

按照本地習俗禮節,小孩兒的死訊一般都是需要竭力隱藏,然後儘快儘早地在夜晚簡單悄悄安葬。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聲勢浩大最後聲張出去造成不良影響,比如引得老鬼聚集欺壓不懂人情倫理的新鬼。雖從未有人現身說法去證實,但既然歷代的人信這個,那後來的人也要照做。

緊趕慢走,待到墓地旁,天色已然昏暗,但在西邊卻仍留有一片餘火,燃得地上落寞無邊。

最親近的家屬父母加上令雯站在最前,端詳了令霄未火化的軀體的最後一面。接著由同臨伯和同印叔兩人一前一後合力抬起席捲,輕輕鬆鬆地就將最重要的事情解決完。末了,便是一鍁一鍁的黃土不斷鋪撒進去,直至墊平、冒尖。

連個棺材都沒有,令霄在那邊怕是要寢食難安,但身邊又有奶奶陪著,想必他也不會孤單。總而言之,我一直在為令霄的以後擔心著,反而並未意識到他的離開,所以也沒覺得難過。

抬頭去看,自不必多說同慶夫妻放聲的哭喊,我只關注我的雯兒,她仍是瘋傻的模樣,任憑我怎麼去想也不知道她的以後該怎麼辦。當然,我仍不敢上前,就這麼呆呆地看,她也呆呆地坐在自己哥哥墳前。

人群慢慢離散,她們一家三口也被人攙扶著回家,我卻還一直抬眼望著令雯剛剛待著的地方。因為在這一條視線中,她的身形似乎仍未消散,稍遠一點還有令霄的墳高高矗立,更遠一點還有遙迢的西天,那再遠一點呢?我看不到,但我就是想看,希望那裡存在著我們三人繼續歡笑的伊甸之園。

直至很晚,外公外婆終於找到了我,接回家後他們發現我也墮入了自閉的房間。沒有過多討論,也沒有問過我的意見,第二天我便被送到鎮上的父母家,希望用那裡的新環境讓我擺脫鬱鬱寡歡。既然到了新地方,關於此間事,我們先暫且不談。

到了鎮上後,我變化得很明顯,畢竟小孩不存在惦記這個概念,沒多久依日的記憶便不清不明的消散了。當然沒變的事也有一個,就是我的話仍舊很少,這在那時的事後便成為了我的習慣。而且父母總是操忙著自己的生意,我也擔心再次引得他們對我有意見,所以即便日日相伴我們之間也很少交談。

這種感情不濃不淡的相處方式我也很是樂見,沒有人管東管西的我便肆意在鎮上游蕩貪玩。不過也存在著一些失望,就是感覺自己太過孤單。我來得越久,他們也越來越冷淡,少了很多日常的噓寒問暖,也不再給我買想要的東西,甚至在我十歲生日那天也無所表示。

他們是如此的孤高畫質冷不可攀,我也逐漸放棄了對他們的幻想,在心裡開始種下了一顆種子,名叫反叛。

當然,這種逆反心理也被我帶到了十歲生日時的夢裡,以至於感受到了與令霄類似的體驗。

那天的我思緒紛雜,舊憶不斷翻湧,早早上床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就眠。入睡之時應恰是夜晚十二點整,這是我後來得出的判斷。而那個夢持續的又長又久,我在裡面待了整整十年。

剛開始的我很慌亂,畢竟印象當中我是剛閉眼不久,怎麼又從一個溫暖的水房裡鑽出來睜開了雙眼。

我環顧四周,破破爛爛的房間裡兩個累的滿頭大汗的女人正在欣喜吶喊。但好景不長,其中一個聲音戛然而止,不知她是累的虛脫還是怎麼,頭重重的磕在後邊的床板上便再也未動過。另一個女人開始哭喊,我以為她講的是一種方言,全部聽懂是很難,不過大概意思是我和那個躺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