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街道上起風了,紙屑塑膠袋被朝南刮。越來越遠,直到我看不見,才發覺自己好冷啊。

大概十分鐘吧,父親重新回過來電話。

“喂,小樸,你在等著呢?”

“嗯啊,還沒說完嘛。”

“那你在哪等呀?大半夜的可別亂跑啊。”

“放心,沒亂跑。對了,剛剛我媽你倆聊啥呢?”

我轉移了話題,不知道那邊還有母親在聽。

她說:“你爸問你話呢,扯別的事幹嘛,而且大人談論啥輪得到你小孩子問嗎?”

我回:“那我跟我爸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真搞不懂一天到晚那嘴不停,你有沒有想過別人願不願意聽你叭叭啊?你要不是我媽,我早……”

父親唯恐我和她吵起來,趕忙打斷道:“誒,小樸,你媽關心你嘛,就問問你在哪兒,這沒啥大不了的。”

這話乍一聽之下沒感覺到什麼,不過總是會有些彆扭,好像父親在偏向著她。於是我沒不悅的反問道:“不是你問的嗎?”

“是是是,我也擔心你嘛。畢竟一個是爸一個是媽,我不可能裝聾作啞啊。”

“那我不告訴你們放心就行了,搞逼問這一套幹什麼?成心噁心人是吧?”

父親沒來得及回答,母親先行一步爆發。

“尚如樸,你沒良心啊,我們問兩句怎麼了?是不是你爸太寵你了?沒捱過打你不知道疼是嗎?”

“快閉嘴吧媽,你說話完全就是在嘰嘰喳喳,有空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跟罵閒街的潑婦一樣啊。”

“天殺的,小狗日的,你敢罵你媽,你趕緊給老孃滾回來,打死你算我白給你養這麼大。”

“我就不明白了,一家人你天天要打要殺的,有本事你只要敢動一下,我直接給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不信?那你試試,我絕對說話算話。”

她淒厲的大叫傳至相隔幾千公里的我這兒來了,猶如小時候村裡屠戶家豬被殺,簡直超級無敵刺耳啊。

誠然此番形容可能有些不雅,因為不論怎麼說她也是我媽。但結合我對她長久以來的看法,和暈輪效應給人帶來的觀念上的復加。所以在我當時氣憤使然的情況下,只能找到這麼一種貼切的表達來修辭她。

從內心深處出發,其實我對母親的感受也一直在變化。最早是想她、害怕她、很敬重她、願意親近她,不過那個階段很久之前就已經過去了。

如今發展成這樣,心路歷程倒也不復雜。起初煩她,慢慢反感她,後來討厭她所做的一切,現在甚至想過我沒有媽該多好啊。

說起原因,我一直認為,在當今社會背景下,沒有誰是誰的附屬品。若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最起碼要問問人家同意與否。若是同意可算無關緊要,否則不是純純的噁心人嘛。

當然大部分這種人都有著充足的理由,他們會說成是為你好,或者其他什麼的。反正通常不會與高尚的道德脫開聯絡,畢竟這樣方便他們標榜自己。

可以看出,母親就是這樣的,或許在她的影響下,父親也才呈現出這種趨勢。所以說,不待見他倆,我自覺情有可原。

只是儘管事實如此,我依舊沒有任何侮辱生我養我的母親的意思。我僅僅覺得,她應該被罵,而且越難聽越好。至於目的呢?就是希望她能正視我們這個家,認識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

電話那頭的父親忙活很久,母親才終於消停下來。但起作用的不是他,而是護士不耐煩的一句話。

“你誰的家屬!大晚上瞎叫喚什麼!不知道這麼多病人要休息嗎?”

“對不起,她受了點刺激,我馬上就帶她出去。”

“快點,別磨嘰。”

這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