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冷夜,月色婆娑,青色光景,一輪明月,被一雙手捧碎,在水波中晃動。

我洗完臉,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心想估計是熊可可又在唸叨我了。

我又伸手撈了撈水池中映出的那輪冷月。

來花街一個多月了,我慢慢習慣了嘈吵,音樂,歌舞,裝,酒與日夜顛倒的生活。

什麼不是鏡花水月。

透過水房的窗檻,一條瀑布被凍在萬丈山崖上,在山崖的下面,一條深不可測的大河,卻仍在滾滾向北奔流,這條河的盡頭,就是北境。

熊可可今天沒去望月樓,他請了假去看小白的首演。

他沒有約我一起去,我心中略微覺得有一絲不快,但既便約我,我也不會去的。

我去幹什麼,小白是他的朋友。

認識顧曉仙后,她教我懂得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本事的男人,什麼也得不到。

我從望月樓收工回來,現在已是深夜了,樂坊的演出也該結束了,熊可可還沒有回來。

這些天,他每天早上去看小白的排演,睡不足,晚上在望月樓上工,常躲在角落裡無精打采的,晚上躺在床上,他聊的都是小白。

他沒提惠惠子,我也沒提,我裝睡,一會就睡著了。

他還會在床上悄悄地折騰很久。

小白首演那天,他買了一身新衣裳,訂了花。

我睡到中午,起床去上工,他人還沒走,穿了一身紅,我笑他。

“怎麼要去當新郎啊?”

他尷尬的笑了笑,張了張口。我以為他會約我一起去,心裡準備好了拒絕。

但他什麼也沒說。

樂坊的新排的舞劇十分成功,花街的妖怪沒見過這麼新鮮的舞蹈,排山倒海般的掌聲經久不息,演員在臺上謝了幾次幕,人們還不願離開。

相柳牽著九姑娘走上臺來,九姑娘第一次被這麼多人注意,她滿面紅光,恨不得馬上跳到相柳身上,用胳膊和腿狠狠的盤住他……

“非常感謝大家,如果喜歡,明天可以再來。”

“也非常感謝九姑娘,她是這部劇的靈感來源。”

九姑娘聽到這句話,心中微微一顫,如果他不能從她身上找到靈感了,是不是就會離開她。

九姑娘雙手緊緊抱著相柳的胳膊,跟著他一路回到家。

回到家裡,九姑娘為他煮了一壺熱茶,捧到桌前,又緊緊的貼著他坐下。

相柳卻冷冷的說:“不要跟我談話。請不要……不要靠近我。”

他別過臉去,久久的望向窗外那輪冷清的圓月。

“我明明編的是一部悲劇,卻沒有人看懂,沒有人流淚,他們歡笑鼓掌,還真是嘲諷。”

九姑娘也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們喜歡就可以了,成功就是被人喜愛,你不矯情一下,是不是就不能搞藝術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不懂我,你也不能不懂我。”

“你出身高貴,你曾追過的女人,一個女帝,一個是火月,還有一個是宗主,我只是出身山野,錢莊上班的前臺,你和我差這麼多,你讓我怎麼懂?”

九姑娘撒起潑來,抱起桌子的茶壺,摔到地上。

“嘭”的一聲,摔成了幾片,茶茶水水流了一地。

“你到底愛不愛我?”

相柳長嘆一聲,站起來去打掃。

九姑娘哭著向門跑去。

相柳沒有攔她,九姑娘跑到了門邊,見相柳仍在打掃地上的碎壺,沒有絲毫要攔她的意思,她狠狠的跺了幾下腳。

“呯”的一聲摔門出去了。

她好像聽到相柳說了句,“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