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下往上,一間一間在這些倒塌了的房子裡小心的搜尋,這些房子實際上是或深或淺的洞穴,我猜地鼠妖住的本來就是洞穴,大概是迷魂夫人來了之後逼著他們在外面修出了房子的模樣。

我在一個幽深的洞穴裡聽到了一陣細小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小心地走過去,看到一個幾乎是赤身裸體,骨瘦如柴的孩子,躲在洞穴的拐角處,他的臉上沒有帶面具,睜著二隻黑黑的、圓圓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小巧的鼻翼和二隻大耳朵輕輕的抖著。

他生來怕光,什麼也看不見,靠嗅覺和聽覺感受外物。

偏偏生了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

我問他最近發生了什麼?

他張口露著雪白的尖牙,朝我不斷地嘶吼。

他太小,還不會說話,或者他的話,我聽不懂。

我只好從這個洞穴裡退了出來。之後,我又在其他洞穴裡發現了幾個,他們不是老人就是孩子,都是衣不蔽體,骨瘦如柴的模樣。

“他們好可憐啊!”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嚇的我頭髮一下子立了起來。

轉過頭,看到是熊可可。

“你怎麼下來了?”

“看你半天沒動靜,這不是擔心你嗎?”他拍了拍身上,揹著7、8桶桐油。

他在山頂剝了些樹皮擰成了繩子,綁了幾桶桐油背在身上。

其實,我和他都知道,這些桐油對修為高深的人來說用處不大,我帶來的目的也是為了製造些混亂,能趁機逃走。

原先關牛掌櫃和我的那個房子在半山腰,門早就碎了,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兩張鋪著乾草的石床。

熊可可和我來到迷魂夫人的房子裡,這間房子很大,裡面到處是打鬥過的痕跡,石桌石椅都碎了,後牆也被打出了一個大洞。熊可可跳了進去,裡面是很深的洞穴。

我舉著瑩石走在前面,隔十幾步,熊可可跟在後面,手裡緊緊抓著二桶桐油。

我們躡手躡腳的向前走著,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讓熊可可先躲到角落裡,我一個人先過去看看,“反正他們抓不到我。”

我沿著曲折的洞穴,小心的向前走了幾十步,突然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前面的石洞處,一個高大粗壯的人雙手向上託舉著一個斷裂的石門,幾個瘦小的身影正在搶食著他的肉。

我慢慢的挪過去,才看清,這個高大粗壯的人竟然是豬不足,他站的筆直,像個少壯派的軍官,雙手向上舉著,用力的託著上面落下的巨大石門,雙腳深深的陷入到了地裡。

他已經死了,身上插著數把刀劍,一群骨瘦如柴的小妖正在搶食他身上的肉,他的一條腿上的肉都被撕光了,露出白骨,肚子也被咬破了,腸子流了一地。

我的心緊緊的抽搐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渾身變得僵硬無比,我靠著石壁,四肢冰涼,胸口像是被堵住了。我不由的張口加速呼吸了幾口氣,半晌,我才清醒過來,五天前,我還見過他,我們站在蓋滿新墳的小山上,他目光呆滯的看著黃玉郎的墓碑,對我說:“我想家了,想我的老婆和兒子了。”

那時,那刻,他是否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在花街,他的老婆和孩子還在等他,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禁不住看著那站立不倒的屍體。

我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這些天來,我常常想到死亡。

牛掌櫃會死,熊可可會死,惠惠子會死,我也會死。

我並不害怕,只是莫名哀傷。

死亡之後,何事不煙消雲散。

花街最好的烤肉店老闆死了。他可能是來救牛掌櫃的,在這扇石門將要關上之前,用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