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掌櫃出了房間之後,便直奔迷魂宮的一層而去。

熊可可怕被他發現,沒敢盯的太緊,等他到了一層之後,早就看不到牛掌櫃的蹤影了。

迷魂宮的一層是一條長而寬的走廊,有許多一模一樣的門。

他只好一扇門一扇門的推開,去尋找牛掌櫃。

有的門推開後,裡面是個寬大的房間,裡面擺著數張床,像是那些僕人住的地方,他們也都離開了,沒有半個人影,只有些不要了的衣物胡亂的丟在床上。

有的門推開後,裡面掛滿了衣服和鞋帽。

有的門推開是堆的滿滿的靈石和珠寶,熊可可抓了一把靈石,又索然無味的丟了回去。

這些別人都喜歡的東西,他未缺少過,也未喜歡過。

他從小生活優渥,什麼都不缺,吃的最大的苦是中藥,最頭痛的事是酒後宿醉,這卻也讓他能保持冷靜,不從眾,不會成為大眾熱情的犧牲者。凡事都會多問一句,為什麼?如果找不到答案,他就懶得做。

在一個房間裡,擺滿了竹筐,裝滿了各種食材,房樑上掛滿了松枝燻烤好的火腿,已經走油了,上面有一層煙火色,煮著吃或炒著吃一定又香又柴,想到這裡熊可可的口水流了出來,他挑了一根最大的扛到肩上,出了門,折回來,又扛了一根。

終於,他推開了一扇門後,聽到前面有聲音。

這裡是個又黑又長的通道,熊可可循著聲音小心的向前走,看到前面那個倒塌的石門時,才想起來,這是通往迷魂谷的那條路。

牛掌櫃正低頭彎腰搬開碎石,尋找著什麼。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轉過身,黑暗不明的通道里,看到一個高大的怪物,肩膀上長著三個頭。

他大吃一驚,雙手捧著的東西,“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熊可可說:“原來你是來這裡找豬老闆的屍骨,我還以為你會去搬靈石呢。”

他肩上扛著兩根巨大的火腿,在黑暗中,很像肩上又長出了兩個頭來。

牛掌櫃看清楚來人是他,又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白骨,這是豬不足的頭,上面的肉都被迷魂谷的鼠妖啃光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頭骨。

“豬不足因救我而死,我要把他的屍骨帶回去。他的戰爭本來早就結束了,他不應該死在這裡。”

牛掌櫃的眼裡含著淚,熊可可眼圈也紅了,彎腰幫他找四處散落的骨頭,安慰他說:“像豬老闆這些參加過戰爭的老兵,即便回到了家鄉,他們的戰爭也永遠不會結束。”

熊可可想起他在帝國學宮時的學官,臉上、身上都是傷疤,他冷漠,易怒,常常因為一些小事而大吼,信不信我殺了你們。他也許不會真的動手,但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是殺人的眼神。

熊族那些大戰後回來的老兵,有的把家挖成了戰壕;有的殺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一把火燒了房子,還揮舞著刀劍,瘋了一樣的狂喊,殺啊,兄弟們!

……

他們身上的創傷雖然好了,但心裡的創傷卻長久的無法癒合。

他們僥倖從戰場上平安歸來,卻又對戰場充滿渴望,黃玉郎是這種人,豬不足也是。

牛掌櫃在亂石堆裡找到了一件豬不足的上衣,把所有揀出來的骨頭都包了起來,扛到肩上。

他嘆了一口氣,“這些老兵都是時代的淚水。”

“你怎麼不是時代的淚水?” 熊可可問。

牛掌櫃雙手一攤,悠悠說到:“我繼續活著唄,我能咋辦。”

熊可可看他一副賤樣,一臉失望。

牛掌櫃又笑了笑,“牛帝早就死在戰場上了,現在的我只是牛掌櫃。”

心生則種種魔生,心滅則種種魔滅,現在的牛掌櫃早就沒了當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