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一夜未睡。

她拉開了臥室的窗簾,屈膝抱腿,下巴搭在膝蓋間,坐在榻榻米上望著月亮墜落到地平線下,旭日自東昇起。

天邊湧起淡金色的海浪,長風裹挾柔和的晨光映入她乾淨的眼底。

蒼白的下眼瞼漫上一圈淡青色,她揉了揉眼睛,下地穿好鞋去洗漱。

公寓樓在凌晨三點多來了電,她也沒開燈,就在窗前坐了一整夜。

遙望一層層亮起的大廈,萬家燈火重燃光明。

知安用熱毛巾敷了敷眼,乾澀的眼睛氳上熱氣後緩解不少。

她推開房門,客廳裡空無一人,落地窗前的白色窗紗隨風拂動,光線輕盈地跳躍在銀灰地磚上,明晃晃地映入眼簾。

寬敞的真皮沙發裡還放著昨天買的幾袋衣服和兩個玩偶,一些零碎的小飾品,髮夾,頭箍。

知安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一小袋發繩,收拾好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后把衣服過了遍水一一曬到陽臺。

穆春曉喜歡吃酸點的水果,她們昨天買了一盒藍莓和草莓。

知安把兩盒水果清洗好擺進盤裡,放到客廳茶几上。

她今天起的早,平時這個點穆春曉才剛醒來,兩人洗漱好後會去東街口的攤鋪買小籠包,油條包子等一些中式早餐,然後穿過一條長長的林蔭小道吹著晨風,走上跨江大橋眺望行駛在江海上的遊輪貨船。

她們會撿起路邊的小石子遠遠地扔進海里,像丟進許願池的硬幣。

穆春曉總是在這時候笑得最開懷,長風拂起她的發,她張著雙臂閉上眼睛,彷彿一隻展翅的海鷗飛上天空,“嘗過海水是什麼味道嗎?”。

知安伸手搭在欄杆上,向下俯視從橋洞裡鑽出的一艘大型貨輪,聲音很輕,“我沒有印象”。

穆春曉睜開眼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像碎裂的玻璃塊,陽光照不進眼底,“海水很苦很鹹吧,但好像沒有眼淚苦”。

“可我不後悔”

穆春曉將視線移開,落到江海之上,虛緲的聲音隨風飄散,“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

她的嗓音低不可聞,輕到只能自己聽見,“我留住了想要的,哪怕是一具沒有活氣的軀殼”。

“這是你拋下我的懲罰”

七點半,陽光已經變得明亮起來。

穆春曉的房門始終毫無動靜,知安又等了一刻鐘後敲響房門,沒有回應。

她安靜地立在原地,半晌後開啟房門。

屋裡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半點光亮,靠牆的床鋪上乾淨整潔,被子疊得十分整齊。

抬手摸上床單,感受不到一絲餘溫,像是沒人躺過。

知安維持著這個動作許久,才緩緩收回手,摩挲著指腹,垂落的眼睫靜謐無聲,隨後安安靜靜地離開臥室,輕輕將門帶上。

穆春曉消失了。

半點存在過的痕跡都沒留下。

知安抱膝蓋坐在窗前俯視著城市中心的車水馬龍,漆黑的眼睫安靜伏落,長風跨越千里吹起髮絲,她坐了一上午,連動作都沒變過。

等到起身時四肢痠麻得像被狠狠抽打了一頓。

擺在茶几上盤裡的水果還泛著晶瑩的水珠,她挑了顆藍莓放進嘴裡,吃了很久,隨後坐到地毯上安安靜靜地一顆接著一顆往嘴裡塞,直到吃了半盤才停下動作。

知安又收拾了一遍屋子,每個角落都拖的乾乾淨淨,瓷磚鋥亮如新,不見絲毫灰塵。

她再次坐回落地窗前,目光躍過透明的玻璃窗,熙攘人群化作一個個黑點,車流如螞蟻湧動,柔和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更襯得這片空間空蕩得厲害。

日色向西而落,白軟細膩的面頰沐浴在光輝裡,她眨了眨眼,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