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章辭她很年輕,才三歲半,沒有閱歷。

直到經歷了社會的毒打,才知道原來第一天不是最難熬的。

今天,才是最要命的一天。

蹲不下去,根本蹲不下去!更別說半蹲著扎馬步,整個人抖得像篩子。

屏住呼吸顫巍巍往下蹲,只是放鬆吸口氣的功夫,小屁股墩直接懟地上。

本來就已經很酸爽的身體,霎時像被千蟲萬蟻同時啃噬。

“哦呼呼……”

她抽著涼氣,小手撐著石板,沁涼的觸感直衝心田。

沒多久就發現,一旦坐在地上,那陣酸過去後,居然只剩爽誒!

就,根本不想起來……

她偷偷瞥一眼要進屋倒茶的太子殿下。

小手拜拜:求求,裡面沒熱水,讓太子殿下必須自己燒。

還要讓他燒水沒柴火,必須去山上砍!

然後她就可以坐地上等下課回家,嘿嘿……

小娃娃的願景可美好了。

現實卻可殘酷了。

太子殿下跨門檻時驟然停下,冷聲道:“起來,繼續。”

“……”

他背後有眼睛嗎?!

竇章辭一個激靈,飛快地爬起來,撅著小嘴生不起一點反抗之心。

進了這破演武場,太子殿下就是絕對的主宰。

他倒是不打她,可他瞪眼可太嚇人了!

在他回頭瞪眼前……

“嗬!”

竇章辭小手伸直,蹲下去。

“哎喲!”

青石板又接住了她的小屁股。

真的很疼啊!

再摔可要裂了!

但不再摔顯然不可能,根本站不穩了!

她才幾歲啊,為什麼要吃這種苦!

上輩子不會武功也活得好好的嘛!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把持不住,她肯定能長命百歲!

都怪他,都怪他!

越想越氣,陣陣心酸湧上心頭,竇章辭抱著膝蓋蜷成一團,好委屈的……

崔詡回頭,立在階上靜靜看她。

那狡詐的小東西,一雙圓溜溜的眼從手臂間偷偷露出來,偷瞄了他無數眼。

他嘆口氣,無奈地折回去。

捧著她斑駁的小臉強行抬起來,注視著她全是彎彎腸子的大眼睛。

“你可以的對不對,上輩子生病發燒,燒得神志不清,還能爬起來上職,現在並沒有比那會兒更苦對不對?”

他聲音壓得很低,不遠處的福榮公主扎著馬步眼巴巴望向這邊,卻什麼也沒聽見。

竇章辭懷疑他給自己灌迷魂湯。

不聽不聽!

她癟癟嘴,“上輩子發燒時,我十五歲了呀……”

十五歲那年,她已經進宮四年,幹活四年,懂得世間冷暖四年。

即使有師父疼她,也知道宮中所有人各司其職,師父不能替她上職,也無法幫她違抗宮規。

她只能靠自己,她必須努力活下去,熬到撥雲見日的那天。

可現在,三歲半的阿辭好嬌氣的說。

崔詡輕輕搖頭,“可你的意識已經二十一歲,還記不記得,十一歲那年,菜場口捲刃的鍘刀,竇家男丁的血淌下去,浸溼了多少人的鞋襪。”

“還記不記得,流放三千里後,竇家女眷最終剩下幾人?”

“記不記得,外祖父和舅舅死不瞑目的模樣?”

她想藏起來,想淡忘的回憶就這般由他狠狠揭開。

像鈍器用力地鑿,鑿了無數下才擊穿胸膛的痛,漫天席地地將她裹覆。

眼前除了鮮紅,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