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公主在河水中,冷靜又冷靜。

她心知這些年皇祖母的庇護,不過是因為自己姐弟著實是皇家血脈,而並非當真有多偏愛。

皇祖母知曉她沒有外家和母親之後,處境尷尬,所以才將她留在身邊。

若說喜歡,若說真心的疼愛……

崔詡出生時,父皇抱著他在麗正殿外欣喜若狂地跑了好幾圈。

皇祖父在崔詡滿月時大赦天下。

皇祖母當時大病初癒,也將一切歸為崔詡帶來的福澤,將大半的嫁妝都賜予東宮。

而父皇登基第一年,崔詡未滿三週歲,父皇便迫不及待要封為太子。

若非姜氏故辭,眼前人,從皇帝登基起便已定為儲君。

世上從無帝王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那般迫不及待要立儲。

唯獨她的父皇,恨不得將崔詡當做眼珠子,當做命根子,當做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

都說天家無情,可眼前人,卻從出生起便享有理所應當的偏愛,因為,他是被期待的孩子。

不像他們姐弟三人,是不被期待而來的,是沈家強權下父皇妥協的產物。

縱使心氣再高,也不得不認命。

福清公主咬緊唇瓣,袖子中的雙手握拳又鬆開。

一股無邊的無力感籠罩著她。

她就那般立在水中,眼睜睜看著他們將崔承刷洗乾淨拖上岸。

侍衛從崔世錦手中接過韓王出借的衣裳丟過去。

眾人七手八腳把崔承徹底剝乾淨,隨意擦了擦,再套上乾淨衣裳。

岸上冷風吹著,崔承微微顫著。

既有凍的,也有屈辱的。

他是皇子,是親王。

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一絲不掛過。

剛剛侍衛們雖有意圍成個圈,幫他稍微擋一擋,留了最後一絲體面。

但依舊有十多雙眼睛將他從上到下掃來掃去。

那種冰冷中暗藏戲謔的目光,令他恨不得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崔承依舊邁不開腿。

滅頂的屈辱和憤怒讓他腿軟,他怕走一步,便會跌在地上。

崔詡沒等他,一手牽一個小姑娘重回馬車,直接出發。

浩浩蕩蕩的隊伍,將怨毒地抱頭蹲在一起的姐弟倆遠遠甩在後頭。

“殿下,他應該再攢著勁兒想怎麼報復回來。”

竇章辭從他懷裡摸出鑰匙,輕巧開啟箱子。

在小公主驟然亮起的目光裡抱出蜜罐子,從裡頭挑出兩顆大的,先往小公主掌心放一顆,再給自己留一顆。

小嘴念念叨叨:“你一顆,我一顆,剩下的收起來明天吃,今天真不能多吃啦!”

小公主暗戳戳比了下兩顆蜜餞梅子究竟孰大孰小,比了三輪都發現自己的似乎還要大上一點點,心裡頭美滋滋的。

小腦袋瓜蹭蹭竇章辭,還沒吃呢,小嘴就已經跟抹了蜜似的。

“最喜歡小嫂嫂了!”

竇章辭嘻嘻笑一聲,先把梅子塞進嘴裡,馬上將箱子鎖起來,鑰匙塞回崔詡懷裡。

崔詡淡淡瞥一眼還被她抱在懷中的罐子,她的關心如此短暫。

上一句還在憂心他,下一句已經跑天邊去了!

真真是正經不了一點兒。

每天一次的幼稚,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發作了!

滹沱河畔的皇家別苑,實際是當地一個富紳聽聞太后要來禮佛後敬獻的莊園。

皇上見其上道,賜了京中一座五進宅邸作為置換。

那富紳得天子賜宅後,生意做得如魚得水,如今已是大魏排得上號的鉅富。

而滹沱河邊的這個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