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敘舊也不講究場地禮數。

高行己就站在走廊攀談,他從懷裡掏出張紙彈了彈,遞給解雨臣:

“燕追辦事總歸急躁了些,只著眼當下禍患,不深究長遠發展,高某特此奉上名單,望能助小九爺一臂之力。”

在紙的左上角有一個隸書的‘罰’字。

隨之展現得是一長串解字開頭的名字。

清清楚楚標註了何人何時在何地做過何事,又因何故而做。

解雨臣覺得很有意思的是,這其中大半人參與過謀殺他的行動。

在記憶裡對應上幾張憨實忠厚的臉,解雨臣唇角勾起一絲薄涼的弧度。

他的好叔伯們,還真是初心不改。

完全不帶收斂的殺氣一經溢位。

高行己淡淡出聲:“高某修身養性已久,小九爺可別壞我道心吶。”

解雨臣沉下心緒,瞥他一眼:“壓抑過頭,反噬自身。”

“有勞掛念。”高行己客套一句後笑道:“小九爺,自東家離開,這也算是我們家再次為您站隊,柳約雜事纏身不得空閒,託我給您帶了句話。”

“他問,解老闆,攻心一道可否精進?”

解雨臣淡定地將紙收進上衣口袋:“比不了他,怎麼?要跨洋驗收一番成果?”

“大抵只是關心一下親手調教出的學生。”

人在國外隔段時間就詐屍的關心?解雨臣無語,剛要吐槽,他便止住話頭,散漫地轉過身子,掩去眼底的潮湧,“埋在我身邊的人,你們從來就沒撤乾淨過。”

“非也。”高行己挑眉:“燕追從未安排過人。”

他的目光在解雨臣冷靜漠然的臉上停留幾秒,說:“未撤走的人是東家留的。”

解雨臣的臉色緩和幾分。

“但柳約這個人吧……小九爺是清楚的,素來是陽奉陰違的一把好手。”

“不勞而獲的東西,他使得更為順手。”

秉持著為後輩著想的態度,高行己毫不猶豫地揭了同僚的短,他明確提醒:“慎兒是在柳約期盼下出生的,若不是他被東家強制安排去國外,慎兒或許輪不到您來收養。”

當初費盡心思保下的孩子,怎麼會捨得讓她陷入渾水。

想到攔了柳約百餘次後手,每天都在阻止燕追上門要人。

高行己表示真是用盡畢生的不幸才會攤上這兩個我行我素的隊友。

他對解雨臣說:“把柳約教的東西用到他最在意的人身上,待他回國後,小九爺怕是留不住慎兒。”

解雨臣手指微蜷,眼角壓住了眼底的幾絲慌亂。

“我從未想過利用慎兒。”

“真心換真心,談不得利用,就算被利用,慎兒應該也是樂意的。”高行己嘆息:“捫心自問,小九爺果真丁點算計也沒有嗎?”

“……”

氣氛出奇的安靜,高行己挪開視線,漫不經心地觀賞起外頭的朦朧月色。

不製造點焦慮,柳約那隨心所欲的,說不定真能把慎兒從解雨臣手上連盆帶花給端走。

但是,不行。

慎兒只有待在他們身邊,才可以擁有未來。

她失去了曾經,這一點高行己有所瞭解。

他看著她花費心思去探索這個世界,然後適應地十分坦然。

有一段時間慎兒覺察到周圍隱藏的視線,變得極度排斥和外人接觸,肉眼可見的無措和慌張。

高行己十分慶幸是他守在了福利院。

但凡換成柳約或燕追,下一秒人就會被領走。

為了在不影響張海棠‘遺願’的前提下照顧好慎兒幼小的心靈,他盯上汪家外出隊伍中一匹極出色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