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又老了,老得很突然,老得非常快。不過他也活夠了,他對第二次人生並沒有任何遺憾了,大概吧。他很隨意地挑選了自己的伴侶,然後應付性質地培育了一顆蛋交差了事,深淵教團以柱神殘繭之力舉行了降誕儀式,這樣交易而來的蛋孵化出的孩子,就算種族有變化,那麼也可以對外宣稱是殘繭的心意。

深淵教團交換用的蛋來自猩紅聯邦,十分正常,而孵化出的並不是有鱗者或者其他走獸,而是本來不可能孵化出的有翼者——一隻小斑鳩。所以命運交易儀式成功了,深淵教團和瓊斯家族只要每一代都重複這樣的操作,就能完成那個隱晦又神秘的大功業了。

瓊斯臨終前,將扎克一個人叫到床前。

“看來時候到了?”鏡中的扎克低著頭,看著眼前曾經野心勃勃,如今神色安詳的黑白兀鷲。

“時候到咯。”黑白兀鷲很平靜。博德閱讀著這份幻境傳遞給他的大致劇本,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其實我本來能多享受幾年的,但是我趁你不注意稍微讀了點關於儀式的知識,真是抱歉吶,哈哈哈哈。”

“你?!何至於此?”鏡中的奇美拉和坐在窗前的獅子嘆息道。“你的靈魂早就沒法承受那些自帶重量的知識了。凡人的榮華富貴還沒辦法讓你滿足嗎?”

“我其實是好奇,你們為我和伴侶舉行降誕儀式後,那顆新生的蛋為什麼會有那種紋路呢?我現在知道我犯下什麼罪了不過你好像不清楚啊,這不是很奇怪嗎?你可能也是教團的棋子哦。”

“為了偉大深淵的大功業。”扎克顯得很冷漠,或許是他希望自己此刻的心態能變得冷漠。“我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那個紋路,會讓賦予胚胎成熟的知性,所以那孩子其實什麼都知道吧這都是我的猜測,深淵像達成的大功業絕對不是什麼命運交易,而是更褻瀆的權柄篡奪。以那個孩子的視角來看,這不是交易,而是掠奪啊。”語及涉及深淵和柱神的隱秘,讓瓊斯的狀態更差了,但他堅持說著,扎克也沒有打斷。

博德突然一笑,握住了辛德哈特的手,意有所指:“你是一定不會善終的,對吧?”

“為了,大功業,我們皆是上升的基石。”辛德哈特同樣意有所指。

“隨便你。”博德生氣了,轉過頭不去看獅子。他剛才想到了白獅子盧修斯提及的隱秘知識——日輪渴望完整。這就是焰心家族正在進行的大功業嗎?辛德哈特是怎麼看待自己在這個大功業中的意義的?博德甚至沒管飆升的偏差度,沒好氣得說道:“算了,不管你了。我十有八九會死在你前面呢,我可沒有什麼柱神啊深淵之類的偏愛,死了就是死了嘛,眼不見為淨。”

辛德哈特想要握住博德的手,但他的手卻又無力的垂下了。正如鏡子裡的奇美拉,此時他們之間無話可說。

停下片刻後,鏡中的黑白兀鷲繼續說道:“我對這孩子所做的,難道不是比這個世道對我做的更過分嗎?這個世道只是限制了我的才能,但是我卻能算得上是徹底奪走了他的人生我有時候會做噩夢,夢見自己被困在蛋中,看著自己的生父與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子享受著榮華富貴;有時會夢見那個相貌模糊的孩子流著血淚向我哭訴不過我並不後悔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我的伴侶並不愛我,我也不是很愛他,我們的結合是姿色與錢權之間的交換罷了,我不欠他什麼。這個金銀島,我也將從中獲得的財富千百倍地回饋於它了,我不欠金銀島什麼。

“但是你呢?扎克?”瓊斯掙扎著,最後又頹然地放鬆了身體,這麼躺在華美精緻的大床上。“你是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化啊,難道奇美拉的器官能隨時更換嗎,真方便啊。”瓊斯的意識漸漸模糊。“走吧,扎克,帶著我攢下的家業,去渡鴉或者其它九柱神教會,去其他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