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沉重又疲憊的步子回到家中,一切都如往常那般安靜,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我不想說話,也無話可說,只是一頭扎進書裡,彷彿只有那一頁頁紙張、一行行文字能隔絕開外面令人窒息的現實。

那天,瞅著哥哥們外出幹活的空檔,我偷偷溜回了家。

誰能想到,命運跟我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剛進門沒多久,就聽到門口傳來熟悉又沉重的腳步聲——他倆居然折返回來了。

二哥向來脾氣火爆,一看我在家,以為我逃學,瞬間火冒三丈,瞪大了眼睛,抬手就朝我揮過來,那架勢彷彿要把積攢的怒火一股腦兒發洩出來。

幸虧大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二哥,厲聲呵斥讓他冷靜。

大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臉色陰沉得可怕,緊鎖眉頭,目光直直地盯著我,那眼神好似要穿透我的靈魂,一字一句地質問:“你為什麼不去上學?”

我的心“砰砰”直跳,像只受驚的小鹿,聲音顫抖著扯了個謊:“放假了。”

“放假了?”兩人異口同聲,臉色瞬間一黑,二哥直接破口大罵:“陳愛民,你當我們是傻子嗎?隔壁莊的李狗蛋都揹著書包去學校了,你還敢說放假?”

謊言被無情戳穿,我耷拉著腦袋,咬了咬牙,道出實情:“今天是三中考試的日子,只有考過了才有資格上初中,可咱家這情況……”

“那你怎麼不去?”大哥眉頭擰得更緊。

“我不想上了!上學有啥用?到頭來還不是拖累家裡。”我嘟囔著,聲音卻越來越小。

大哥猛地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手掌印瞬間紅腫起來,要不是二哥死死抱住,他那架勢真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塊。

“走,去考試!”大哥不由分說,拽著我就往門外走。

“晚了,時間不夠了。”我望著外面的天色,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絕望。

大哥頓住腳步,重重地嘆了口氣,和二哥對視一眼,隨後瘋了似的衝出去。

沒一會兒,就見他騎了輛二八大槓氣喘吁吁地回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衣服也被汗水浸溼貼在背上。

“上車,我送你去!”他喘著粗氣喊道。

我坐上後座,大哥便使勁蹬起車子,雙腿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刻不停。

風在耳邊呼嘯,我望著他溼透的背影,心揪成一團。

整整一個小時,他硬是沒停歇一下,直到把我送到三中考場。

他停下車,整個人搖搖晃晃,雙腿止不住地打顫,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卻還強撐著衝我擺擺手:“快去,好好考。”

後來我才知道,我剛邁進考場的那一刻,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兩個小時的考試,我埋頭奮筆疾書,雖說不是所有題目都會,但靠著平日裡紮實的功底,大部分難題也都被我攻克。

走出校門,一眼就瞧見大哥站在不遠處,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朝我揮揮手,聲音沙啞又急切:“考得咋樣?”

“沒問題,很多都會。”我故作輕鬆,不想讓他擔心。

“那就好!”

大哥那黯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神采奕奕的模樣彷彿是他自己考了場漂亮試,帶著我往家騎。

或許是太累了,回去這一路,車子明顯慢了許多。

路上,大哥喘著粗氣跟我說:“愛民,等你考上了,我們就給你買一輛洋車子,以後上學方便。”

“不要!”

我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

雖說不清楚腳踏車到底多少錢,但在咱這窮村子,尋常人家哪用得起這稀罕物件,肯定價格不菲。

大哥臉色一沉:“不要,那你就得住宿了,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