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夏東點了一下頭,又問:“那當時是誰跟你們談的呢?是韓老闆嗎?”

“不是,是個包工頭,姓...好像是姓李,時間長了,我記不住了。”

李工?夏東暗想,不會就是前天被打的那個李工吧?

從跟民工媳婦的對話裡,夏東基本可以確定,她丈夫被打生樁,確有其事。很明顯她本人也懷疑過,但被韓川拿錢擺平了。

夏東暗歎,賤命賤命,他好歹換了點錢,還不算賤命,換不成錢的才是賤命。

見夏東不說話,民工媳婦又說:“我想過了,反正人也沒有了,還不如要點錢,給兒子看病。你回去告訴韓老闆,我不會去上訪的。我雖然是農村人,但說話算話。”

好一個說話算話,夏東竟有種悲涼的感覺。

他摸了摸兜,慶幸帶了現金,於是全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說:“今天來的匆忙,沒帶多少錢,這些你先收著,下次來我再給你多帶點。”

民工媳婦沒有拒絕,也沒說謝謝,只是說:“我看出來了,你是個好人,但現在的世道,好人沒好報。”

夏東無言以對,他不想說“惡人自有惡報”的廢話,在他看來,遲到的正義,已經不是正義。

很多受害者,需要的並不是正義,他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補償。

哪怕現在懲罰了韓川,也彌補不了對民工一家的傷害,同樣也改變不了她們家的生存狀態了。

從這方面來說,錢,比正義重要多了。

但當權者需要正義,這個社會需要正義。雖然這樣的正義,對受害者來說根本就沒用。

他心情有點沉重,起身告辭。

從汽車的後視鏡裡,夏東看到民工媳婦在門口站了一會,才轉身回去。

他沒看到的是,在民工家不遠處,有一個男人一邊朝這邊張望,一這撥打著電話。

“喂,韓總嗎...有一個人來村裡了,開車來的...對,在她家待了半個小時...車牌號是...好,我一會發給你。”

掛掉電話,韓川從老闆椅上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後面的落地窗前,默默的看著下面亮著霓虹燈的幾個大字:恆泰商業廣場mILL。

韓川所在的地方,是恆泰集團總部辦公樓的頂層,這裡不光有套房、超大辦公室、私家廚房,還有露天游泳池和花園,整個頂層都是韓川一個人使用。

本來拿地的時候,韓川只是準備在這裡建集團總部。

但田書記不答應,他讓韓川多拿一百畝,讓韓川建配套寫字樓,加商業區,再加大型地下停車場。

韓川說縣城建這些根本就沒用,沒人有在寫字樓辦公,也沒有商家到這偏僻的地方來開店。

田書記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打造出岐縣的城市名片。

好吧,現在建起來了。

開幕式的酒香還在,商業區卻冷清的像個剛過完清明的墳場,寫字樓的租金一降再降,還是沒人來承租。大型地下停車場,也停的都是自己員工的車。

韓川在心裡罵了一句,用老子的錢,給他的政績貼金。

這時手機響了,車牌號收到了,韓川返回辦公桌前,按下了公桌桌上的呼叫器。

“讓馬成來一趟。”

不一會,馬成敲門進來:“韓總,你找我?”

韓川“嗯”了一聲,把手機推過來說:“查這個車牌號,看車主是誰。”

“是,韓總。”

夏東回岐縣的路上,就給林森打了電話,問他上次在老酒廠被打的民工是不是姓李。

“他後來不是還跟你們一起開會了嗎,你都不記得了?”林森問。

“不是,我只是確定一下。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