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午,我喊來了蘇朝露順利的簽下了長達兩年的租賃合同,然後在她的陪伴下沉默著坐在椅子上看著蔣阿姨辦理手續。

傍晚,隨著一個鮮紅的手印按下,我的戶口也將會在不久後順利完成變更,這也意味著我和身邊的蔣阿姨,還有那個待了十多年的家不會再有任何一縷關係。

等離開大廳後,蔣阿姨坐上了電動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或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她的話語也有些冰冷。

“以後沒事就不要打擾姜江了,他現在上初中了,我不想任何人打擾他的學業。”

說完後,她便轉動了把手離開了派出所,看著她的背影我也默默點上了一支菸,然後從衣服的內兜裡拿出了一張早已經到了年限,也有些泛黃的身份證。

這是姜叔叔給自己辦理的那張,身份證上還是我稚嫩的面孔,雖然表情無比嚴肅,但也無法掩飾眼中那被家庭所認可的期待。

“桶哥。”

我回過了神,看著身旁表情有些複雜的蘇朝露說道:“這個下午麻煩你了,醫院扣的工資等我賺了錢補給你。”

她搖了搖頭,然後幫我拉上了胸口前的拉鍊,隨後笑著說道:“走,咱們不難過,回家,回自己的家。”

感受著眼角的溫熱,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句簡單的安慰竟會有如此大的力量,我喪失了全部的底氣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那數不盡的委屈化作了哽咽,迴盪在半空中化作了一片片晶瑩的雪花,我也在寒風中沙啞著聲音自言自語道:“我不難過,一點都不……”

可是聲音隨著沙啞也有了顫抖,我也終於崩潰在了這個雪天,那破碎的聲音也傳到了剛剛趕來的溫晚耳朵裡。

“我想姜叔叔了……”

我抬起頭,滿臉淚水,身前的溫晚和蘇朝露同時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而我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崩潰的一面,用胳膊擦了擦眼淚後不顧同樣紅著眼睛的她們跑了出去。

“常青!”

“常青!”

兩道聲音同時在身後傳來,但是我並沒有理會,而是在雪中用力的奔跑了起來,眼前是模糊的,但記憶不會。

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墓園。

在不知道摔倒過多少次後,我終於見到了那個矮矮的墳墓,裡面埋著記憶裡高高的姜叔叔。

我跪在雪中,胸膛劇烈起伏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抬起了頭,看向了姜叔叔那張黑白照片。

而這時溫晚和蘇朝露也喘著粗氣來到了我身後,安靜的注視著我。

“姜叔叔……你說如果咱們留下一張像這樣的合照,我是不是就不用來這裡看你了。”

說著,我默默的拿出了那張曾經染血的身份證,把它貼在了姜叔叔的笑容旁。

“咱們的緣分好像永遠只差了一點兒,差一點兒我就能喊你一聲爸,差一點兒我就擁有一個不會消散的家。”

“當然也怪我,如果我多輸一場遊戲,如果我早點兒說出對你的愛,如果我那天和你一起去領身份證……”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說出口,直到現在,我才深刻的明白生命始終是一場未完成的悲劇。

看著眼前那無法重合的兩個面孔,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委屈。

“我想吃你做的帶蝦仁的粥,想吃雞腿,想和你再打一局遊戲,想……”

“爸,我想你……”

隨著話語落下,我心中的那份委屈也宣洩了出來,隨後低沉的情緒也化作了無盡的沉默,和雪一起融進了夜色。

不知過了多久,蘇朝露和溫晚也一起走到了我的身邊蹲下了身子。

溫晚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而被她敞開的風衣,也包裹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