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月已至,處處是一片春和景明、生機盎然之景。

弘晝也滿了週歲,他剛生下來時體質孱弱,齊月賓和太醫們悉心照料了整整一年,雖仍是不比尋常幼兒的康健,也總算漸漸有所好轉了。

不過最近不知怎麼的,據照看弘晝的乳母說,他這幾天偶爾會有咳喘的情況。

儘管第一時間就請太醫來開了些舒緩止咳的藥方,然而弘晝的病情卻絲毫不見好轉。

齊月賓心急如焚,只得稟報給了胤禛。

這天下午,宜修正在教弘暉讀書識字,廊下的繪春匆匆來到她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宜修疑惑的皺眉:“這是何意?皇上怎麼突然要叫本宮去?”

繪春搖了搖頭,一臉憂心忡忡的說:“奴婢不知,蘇公公什麼都沒有多說,只說皇上請您去阿哥所一趟。”

宜修的洞察力何等敏銳,她下意識的預感到此行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不過眼下耽擱不得,她也只能第一時間備駕,帶著槿汐與剪秋一同前往阿哥所了。

她匆忙趕到時,發現胤禛、齊月賓和一眾太醫都在,弘晝正被乳母抱在懷中,啼哭不止。

“皇上萬安。”宜修心中困惑,面上卻從容不迫,她端正的福了福身,問胤禛:“皇上,齊妹妹,這是怎麼了?弘晝出了什麼事?”

齊月賓的表情似是欲言又止,倒是胤禛先行開口道:“皇后,你可認得此人?”

他略一抬手,蘇培盛和另外兩名太監上前,將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小太監帶到了宜修面前。

那小太監口中塞著的破布被取下後,第一句就是聲嘶力竭的大喊:“皇后娘娘,您救救奴才啊!”

畢竟是兩世在後宮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清皇后,什麼場面她沒見過?

宜修很快就從眼前荒誕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大致猜測到發生了什麼。

“皇上,此人正是臣妾宮裡的粗使太監小叢子。”她面不改色的回答胤禛道。

說罷,她抬眼掃了一眼小叢子,淡淡開口:“你犯了什麼事?又想讓本宮救你什麼?”

那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覷了她一眼,硬著頭皮說道:“皇后娘娘,不是您吩咐奴才來四阿哥的住所,在窗邊每日換上的花束中,偷偷撒上風信子的花粉麼?”

的確有一部分人對風信子的花粉敏感,嚴重時甚至可能引發哮喘。

在阿哥里伺候的乳母、嬤嬤們身體康健,不大可能會因為風信子的花粉而過敏,因此很難發現異常,但是年幼又孱弱的弘晝就不一樣了。

太醫曾說過弘晝胎中不足,需要仔細將養,呼吸道尤為脆弱。對於尋常人來說並無大礙的花粉,對弘晝的隱患卻不容小覷。

事已至此,宜修心下已然明瞭:不知道是誰膽大包天,買通了她景仁宮裡的人,上演了這麼一出“中宮殘害皇嗣”的好戲。

不但可以藉此機會陷害端妃的四阿哥,還可以順理成章的離間自己和端妃的關係,甚至胤禛一怒之下動了廢后的念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一箭三雕的心思,想法倒也算得上精巧。

可惜此人算計的不偏不倚,恰好是曾經位極後宮,執掌了數十年鳳印的宜修。

想嫁禍她,哪有那麼簡單?

齊月賓自王府時起就與她互相扶持,如今她二人一個執掌六宮,一個手握協理之權,膝下又都有皇子傍身,早就不知道暗中惹了多少人的紅眼。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要出手了,甚至還想一舉將四阿哥與中宮皇后一同拉下水。

宜修的目光平靜,落在齊月賓臉上。

齊月賓恰好也在看著她,二人四目相對之間,宜修倒是並未在她臉上看到任何怨懟,只是有幾分猶疑與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