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廟裡慶功(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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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霜,將戲樓飛簷照得一片慘白,莫遠山的指腹緩緩地、反覆摩挲著糖畫凝固的龍鬚,那龍鬚堅硬而帶著糖的細膩質感。
懷錶在掌心有節奏地跳動,當指標跳到亥時三刻,瓦片下指甲刮擦木板那尖銳刺耳的異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靛藍粗布在夜風中發出清脆的撲簌簌聲響,彷彿是夜的低語。
他望著那幅被添了硃砂的鐘馗鋼槍圖,那硃砂紅得奪目,在昏暗的光線下似有火焰在跳動。
忽然,他的思緒飄回到三個月前,賀教師那堅定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漫畫裡的鐘馗能捉鬼,咱們的鋼槍就得戳破鬼子的謊話皮囊。\"
\"老莫!\"鄭戲子裹著褪色的戲袍,像幽靈般從槐樹後閃了出來,髮梢上那沒卸淨的油彩在月光下隱隱泛著光,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周印刷工在城隍廟後牆畫了三個白圈,怕是那臺德國產的老印刷機又犯病了。”
莫遠山把糖畫塞進中山裝口袋,抬腳踩在青石板上,月光下的青石板像被踩碎的玻璃,腳下傳來清冷而堅硬的觸感。
路過西街糧鋪時,屋簷下掛著保安團新貼的《治安告示》,“嚴禁聚眾喧譁”六個字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彷彿在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他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突然抬腳踹在告示柱上,那一腳力道十足,驚得暗處兩隻野貓“嗖”地竄上牆頭,伴隨著野貓慌亂的叫聲。
印刷所地窖裡,瀰漫著油墨刺鼻的氣味與黴味混合的混濁氣息,那氣味直往鼻子裡鑽。
周印刷工正專注地用棉紗蘸著煤油擦拭滾筒,動作熟練而又帶著一絲無奈。
見莫遠山掀簾進來,他沾著油汙的手指在圍裙上不停地蹭著,那圍裙已經被油汙染得黑一塊、黃一塊。
“傳動軸卡了三天,東門張鐵匠說要德國原裝的齒輪......”他的聲音裡滿是焦慮。
“三天前你說要等三天。”莫遠山皺著眉頭,彎腰檢視機器,後頸的舊槍傷突然一陣刺痛,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油墨槽裡泡著半張未完成的《抗戰畫報》,女學生舉火炬的畫像被染成墨色,那墨色彷彿是一片沉重的烏雲。
“賀教師帶孩子們抄的宣傳單呢?”莫遠山焦急地問道。
周印刷工喉結滾動兩下,”他忽然抓起扳手用力敲打鐵架,金屬撞擊聲尖銳而雜亂,裡面還夾雜著他的顫音,“那些畜生把傳單......塞進灶膛當引火柴。”
地窖頂棚突然傳來重物拖拽的沉悶聲響,像是有巨石在緩緩移動,兩人同時屏住呼吸,心跳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莫遠山迅速摸到藏在印刷機下的土製手雷,緊緊地握在手中,直到聽見三長兩短的叩擊聲——是賀教師揹著麻袋從暗道鑽了進來,眼鏡片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白霧,像結了一層霜。
“南街王裁縫用窗簾布趕製了五十幅標語。”賀教師喘著粗氣說道。
布匹抖開的瞬間,靛藍色粗布上“還我河山”四個大字被汽燈照得發亮,那光芒彷彿帶著一股熾熱的力量。
莫遠山伸出手指撫過粗糲的布紋,觸感粗糙而真實,忽然觸到幾處溼潤,他心中一驚:“怎麼有血腥味?”
“保安團追查布料來源,老王的閨女擋在染缸前捱了槍托。”賀教師摘下眼鏡擦拭,鏡腿明顯被掰彎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和心疼,“那丫頭滿嘴是血還要笑,說等標語掛上城牆,要親手給每個字描金邊。”
周印刷工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油汙斑駁的圍裙隨著他的身體劇烈抖動。
莫遠山抓起扳手猛砸生鏽的齒輪,火星四濺,濺在油墨槽裡燃起幽藍的火苗,那火苗跳躍著,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當第七下敲擊震得虎口發麻時,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