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嚴嬤嬤詫異地看著她。

蘇窈窕茫然若失地扭過頭,半晌,臉上浮現出一個絕望悲痛的笑容:“嬤嬤,我……我好像走不動了。”

嚴嬤嬤眼眸緩緩地瞪大了。

她倉皇后退幾步,才駭然發現,娘娘那條淺白色的百褶長裙,正在緩緩滲出血色來。

“娘娘!”

蘇窈窕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就是嚴嬤嬤淒厲尖銳的叫聲。

……

一片漆黑裡,蘇窈窕又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恐懼中。

她依然被禁錮著,黑暗中那個危險的人卻沒有再靠近。

但是蘇窈窕心裡清楚他並沒有離開。

只是默默地隱藏在黑暗中,宛如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隨時隨地會撲上來將她撕咬殆盡。

但是蘇窈窕卻沒有心思和他計較了。

她腦海裡不停地迴圈重複青竹的死狀,混雜著平日裡無數個被忽視,此刻卻無比清晰的小事。

有時候是青竹唱著小調,手舞足蹈地哄著她多吃一口飯。

有時候是青竹和小宮女們比賽踢毽子,神采飛揚的笑臉。

更多時候,是她和青竹湊在一起鉤編,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針法,一勾就是一整天。

但是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了。

所有的快樂都隨著那滿院子的血色永遠消逝了。

蘇窈窕突然覺得心悸得厲害。

她捂著心口,眼淚簌簌落下,打溼了整張臉龐,最後就連胸前的衣襟也溼了,蘇窈窕眼睛刺痛無比,可這些都不能掩蓋她心中的愧疚和哀慟。

青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派她出去引君入甕,守株待兔,反而被黃雀吃了。

如果她當時能夠乾脆一點,直接把證據甩到皇上和陸答應面前,堂而皇之地調查問罪,而不是想著什麼捉人捉贓,青竹就不會死。

是她害死了青竹,害死了,她在這個年代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好朋友。

蘇窈窕幾乎痛不欲生。

她沉浸在黑暗裡以淚洗面,絕望和愧疚把她淹沒。

……

水木明瑟,空氣靜默死寂。

王院首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年過半百的人,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背部朝服都被打溼了。

滿屋子宮人跪了整整一地,連大氣也不敢喘,嚴嬤嬤首當其衝跪在最前頭,低聲把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娘娘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如此膽大妄為,在禁宮內就敢動手,殺了那麼多人,還沒有被發現……”

“娘娘和青竹感情甚篤,乍然看到青竹死狀,這才驚了胎……”

說到後面,嚴嬤嬤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滿心的後悔不已。

出了這麼遭事兒,她這輩子也是完了。

無論如何,這侍奉不利的罪名就逃不脫。

戰晨望陰沉著臉,突然冷聲道,“侍衛首領呢?”

他一開口,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便上前“哐當”一聲跪下來:“屬下護衛不利,未能及時發現賊子,還請皇上懲戒。”

戰晨望挑起眼眸,陰鷙冷厲得讓人忍不住打寒戰。

“你的確該死。”

他的聲音很低,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正因為聽到,所以才開始戰慄恐懼。

“深宮內帷,居然任由賊人來去自如,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了這麼多人。”

戰晨望輕笑了一聲,高大的侍衛首領竟是控制不住的發抖!

“來人,將人帶下去,就地伏誅,以儆效尤。”

戰晨望收回了視線,靜靜的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蘇窈窕,眼底是狂風驟雨般的戾氣和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