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訂單?”

隨野雙手抱臂,倚在扶手旁,臉上沒什麼表情。

但那雙眸落在列車行駛間穿梭的光影裡,黑漆漆得,顯得更加深邃。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位多年未見的“友人”。

“傑夫,太貪心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我還沒死呢,就這麼急著給我做棺材?”

聽到隨野的話,傑夫眼尾的褶子更多。

“只要是人,總繞不開死亡的,你這次到『空城』,是去參加威利的葬禮吧?”

“威利也說自己不會死,但現在卻躺在我親手給他做的棺材裡,嘿嘿嘿…那老傢伙到死都還不願意鬆開那個黑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裝著什麼寶貝。”

隨野斂下眸,沒接話。

傑夫搖了搖頭,“在這鬼地方,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活不長久的。”

說著說著,他自顧自又把話頭引到隨野身上。

“隨野,雖然不知道你這個壞傢伙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才活這麼久的,但五十年前我就在等你的訂單,現在依舊如此。”

傑夫彎過手臂,撫摸著背上的頗具質感的黑板木,他跟它都在燈光下,泛著時間的滄桑。

“如果能讓我觸碰到你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哈啊,我想就是讓我下一秒去死,也完全沒問題。”

傑夫一面說著,一面用渾濁的眼睛盯著隨野,沙啞嗓音因為情緒的高漲,都變得輕快了幾分。

此言一出,隨野沒什麼大反應,反倒是在旁邊豎起耳朵偷聽二人談話的虞望,眉一塌,臉唰得就垮了下來。

搞了半天,原來就是個老bt。

虞望目光不善地瞪傑夫兩眼。

隨野捏了捏眉心,衝傑夫道:“這麼多年沒見,你這像下水溝裡的臭老鼠的樣子一點沒變。”

被隨野這麼罵,傑夫反而“嘿嘿”笑了起來,“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隨野直起身,“行了,等我死的時候,你會知道的。”

說完,他擺擺手,示意傑夫可以走了。

傑夫拍了下黑板木,掌心下發出砰得一道悶響。

“希望我這把老骨頭能活到那時候吧…不過我跟它,都會一直等著你的。”

話落,如同來時一樣,這個古怪的老頭,哼著一首不成調子的歌,漸漸沒入列車深處的黑暗。

隨野望著傑夫佝僂的背影數秒,再度坐回座位,側目便對上虞望複雜的目光。

他放鬆肩膀,靠在椅背上,“怎麼了?”

虞望張了張嘴,“你…”

說話間,列車進了隧道。

整節車廂驀地像是被泡進了水裡,巨大的機器轟鳴聲溜著耳朵滑過,外界的動靜變得模模糊糊。

昏黃的光影一道一道,波浪似的打在兩人身上。

虞望說了什麼,隨野沒聽清。

但他讓虞望再重複一遍的時候,車廂大亮,隧道已經結束了。

光影變換穿梭,虞望垂眸斂目,視線落在自己交疊的指尖上,不再說半句話。

見虞望一棒子打不出半個屁的悶葫蘆的模樣,隨野也懶得再問,手搭在01的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

兩人間的氣氛莫名有些詭異地僵硬。

01碧綠色的貓瞳微閃,看看虞望,又抬頭望了眼隨野。

最終,它只是默默把腦袋往隨野懷裡湊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