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低吟著,捲起青草的味道,送進鼻尖。

肩膀被推搡一把,與此同時,一道煩躁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來。

“喂,再不醒,我就把你按到水裡,淹死你。”

隨野撩開眼皮,被強光刺了一下,下意識抬手去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圈一圈纏起來的繃帶。

隨野眯起眼,待眼睛能適應光亮以後,看向四周。

他像只半透明的幽魂,飄坐在汩汩而流的潭水裡,肩膀跟胳膊纏滿厚厚的繃帶,末端沾上了水,有點溼。

記憶停留在揮刀刺進自己心口的那一瞬,疼痛讓他的大腦開啟自我保護機制,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

不過就結果來看,虞望應該沒有得逞。

“我在跟你說話啊,你又走什麼神?!”

隨野正想著,蔣南松在岸上氣急敗壞地吼道。

隨野回神,轉頭看向蹲在岸邊,眼睛都快要噴火的蔣南松,表情淡然。

“你救我出來的?”

“當然啊,我要是晚去一秒,你就沒命了!”

“你真是有病,不就是差點被人*了嗎,至於朝自己動刀子嗎?!那下要是真捅實了,你還能活嗎?!!”

蔣南松黑著一張臉,似乎心有餘悸。

當時他趕過去的時候,那把匕首的前端已經沒入心口,血流得到處都是。

隨野就那麼躺著,呼吸微弱,眼睛緊閉,一動不動,像是即將被暴風雨吞噬的海鳥。

蔣南松都感覺那一下隨野捅得不是自己,而是他。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把他捅得大腦宕機,心跳停止,魂飛魄散。

直到現在,蔣南松的火都還沒消下去,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群書呆子的腦回路…我看就你作吧,不用我動手,你自己就把你自己玩兒死。”

隨野垂眸,望向自己的心口處。

繃帶上隱隱透著一點紅,應該是剛剛抬胳膊時傷口裂開了。

“你想多了,我沒打算自殺。”

前幾刀是為了讓自己保持理智,而最後那一刀,則是算好距離的。

不會真正傷到心臟,但會觸發埋在心臟周圍的防禦系統。

這是他當時能想到唯一的逃脫手段。

不過,那個系統一旦被啟用,會把周圍兩百米都夷為平地。

離他最近的虞望就算不死,也得半殘。

幸好蔣南松趕過來了,不然把虞望搞死的話,後面會很麻煩。

“謝了。”

“我幫你這麼多,你就一句‘謝了’來打發我?”

蔣南松冷哼一聲,起身抬腳,幾步擠到隨野面前。

距離瞬間拉近。

月色朦朧,蟲鳴花搖,蔣南松將隨野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蔣南松額髮細軟微垂,面龐輪廓分明。

“加上這次,我總共救了你三回。”

蔣南松的紅瞳神采奕奕,深邃多情。

“都說救命之恩大如山…”

“隨野,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隨野往後一靠,拉開與蔣南松的距離。

“救命之恩?”

在上了膛的搶口面前,彷彿背倚王座,隨野兩臂搭在岸邊,脈搏沒有任何加速。

他眯起眼,紅腫開裂的嘴角微微揚起。

“讓我報答你?”

直勾勾盯著“挾恩索報”的蔣南松。

“…你確定是報答,而不是算賬?”

蔣南松眉心一跳。

見狀,隨野繼續嗤笑:

“蔣南松,你真是越老記性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