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以為是韃靼出爾反爾又要開戰,“騰!”的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趕回御書房。

賀九思也以為是北境又要起戰事,緊跟著皇帝一道去——朝廷一門心思琢磨怎麼裁撤北境的軍費,這時候打仗,寧王還會願意為朝廷效力嗎?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到御書房接見雲州的信使,卻在看完寧王的奏章之後當場傻眼。

“寧王要請旨裁軍?!”弘景帝反覆和信使確認。

賀九思同樣一陣錯愕,也不管僭不僭越一把奪過奏摺仔仔細細檢視,每看一行嘴角的笑意就深一層,看完之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面了。

太好了!寧王爺主動請旨裁軍,這下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朝廷和北境都能避免一場禍事!

賀九思大喜過望,捧著奏摺兩眼如炬地看著皇帝:“父皇……”

卻見皇帝一臉凝重,並沒有預想當中的那麼開懷。

朝廷處心積慮要裁軍,又是利用春闈學子、又是造謠往寧王身上潑髒水,到頭來卻被寧王“施捨”了,又當了壞人又佔了便宜,裡外不是人。

“寧王高瞻遠矚為大局著想,朕心甚慰。然裁軍一事牽涉甚廣,朕還要召集百官共同商議,才能決定。

信使長途跋涉一路辛苦,先隨聶知林下去安置吧,好好休息。”

信使滿臉疲憊彷彿自己真的是從雲州趕過來,謝恩的同時又和皇帝演戲:“王爺對世子十分掛念,臨行前特命末將去王府看一眼再回雲州,還請陛下允准。”

父親掛念兒子是人之常情,皇帝沒什麼不允准的,只是,“世子前些日子隨周老先生去了明覺寺拜訪燃燈大師,眼下不在京中,信使這時候去怕是要撲空了。”

信使意外道:“周老先生?!敢問陛下是周隱周大儒嗎?”

裝得好像自己真的毫不知情似的。

皇帝點點頭,“正是,算算日子他們走了有七八天,也該回來了,信使不妨在鄴京多留幾日,興許能趕得上世子回京。”

信使“千里迢迢”來了鄴京也不想無功而返,聽皇帝准許他多留些時日立馬叩首謝恩,隨聶知林去驛館安置。

信使一走,御書房裡就剩下父子二人和董忠,董忠知情識趣,立馬將他“其實我不存在”的獨門絕技發揮到極致,把自己貼在牆根上當壁畫。

賀九思也確實當他不存在,低眉順眼地問弘景帝:“寧王主動向朝廷請旨裁軍不是件好事嗎?父皇為何看上去不太高興?”

弘景帝不鹹不淡地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揭穿他:“朕看最高興的人是你吧,為寧王府奔走了這麼多天,什麼辦法都用盡了,可算如了你的意了。”

賀九思心說確實,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得了便宜還賣乖道:“兒臣是為父皇高興,寧王同意裁軍朝廷就能省下一大筆銀子用於恢復民生,百姓也能得以休養生息,馬上就要過年了,將士們拿了朝廷的賞銀也能回鄉和家人團聚,一舉多得。”

話說的是沒錯,但朝廷為了裁軍做了這麼多準備,結果寧王請旨的奏摺早就在送來鄴京的路上,還趕在這個檔口……

“你和明世子走得近,他離開鄴京前可有什麼異常?”弘景帝問。

賀九思臉色瞬間就有些不自然了,舔了舔嘴唇穩住心神,道:“沒什麼異常啊,就是京中有人到處造謠寧王爺他聽了有些不高興,趕上週大儒要去明覺寺會友,他就跟著去躲清靜了。”

“真的?”

弘景帝不信,寧王請旨的奏摺來得這麼巧,他其實有些懷疑背後有明世子的手筆。

賀九思點頭如搗蒜,不能再肯定了:“明世子走的時候正是謠言四起,雲州離鄴京相隔千里,就算是他給寧王通風報信,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小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