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群臣噤聲,雍王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漲成了茄子色,緊閉的牙關都快把牙咬碎了。

賀九思心裡那叫一個痛快。

本宮連膝蓋都捨不得讓我家小昀兒彎一下,你不僅讓他行禮、還不立刻叫起,本宮若讓你好受了都對不起我混世魔王的名號!

賀九思舔著後槽牙倨傲地揚起下巴,稜角分明的臉上滿是挑釁。

然而皇室終究是皇室,貴妃即便不是正妻,她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妻妾能比。

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雍王很快恢復冷靜,維持負手而立的動作和賀九思針鋒相對,既不讓眾人起身,也不打算屈尊給賀九思行禮。

人頭攢動的麟德殿一時只聞絲竹禮樂之聲,就在雍王打算忍一時之氣讓眾人免禮之際,董忠極具穿透力的唱和聲從殿外傳來:“陛下駕到——太子殿下到——淑妃娘娘到——”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太子殿下、恭迎淑妃娘娘——”

尚未從給雍王行的禮中起身的眾人紛紛撩起衣襬跪成一片,連靜王等幾位宗親都從座位上站起來,恭祝弘景帝和太子夫婦還有淑妃新春之喜。

弘景帝穿著尚衣監新制的龍袍笑呵呵地讓眾人免禮平身,攜淑妃在上首落座。

他這幾月先後經歷了“監生資格買賣案”、“明世子遇刺案”、還有北境裁軍一事,可謂心力交瘁,連鬢邊的白髮都多了不少,就指望過年的喜慶來衝散往日不快的陰霾。

朝臣們對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不用商議就達成良好的默契,揚著笑臉又說了許多吉祥話,起身落座。

賀九思也不想在除夕夜惹弘景帝不高興,收斂起方才和雍王針鋒相對的氣勢,嘻嘻哈哈地祝弘景帝在新的一年裡喜樂安康。

“嗯,也祝朕的小九平安順遂。”

弘景帝慈眉善目道,又揚聲對百官說:“今夜新春佳節辭舊迎新,願我大乾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眾位愛卿儘可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臣等謝陛下——”

群臣再度謝恩,卻誰都不敢把這番話當真,只端起面前的酒杯象徵性抿了一口放下,靜悄悄地等皇帝進一步示下。

弘景帝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情明顯不錯。

董忠極有眼力地取來戲單請他點戲,戲班子在臺後一陣手忙腳亂,臺上戲曲再開。

明若昀百無聊賴地聽著。

他對傳統戲曲文化的熱情度不高,名下和禮樂相關的產業也多是歌舞坊,僅有的一個戲班子還是為了光明正大地進達官貴人的府邸打探訊息組建的。

倒是他身旁坐著的賀無慾興致頗高,臺上唱到膾炙人口的那幾句還敲著手指跟著哼了起來,叫明若昀一陣側目。

賀無慾略覺尷尬,把手攏回袖子裡乾笑:“讓世子見笑了,我父王喜歡聽戲,我從小受他感染,也喜歡聽。”

和他們比鄰而坐的戚珏搭腔:“你何止愛聽戲,但凡和唱戲聽曲兒搭邊的就沒有你不喜歡的,北城那邊的秦樓楚館誰不認識你。”

“你閉嘴!”

賀無慾紅著耳朵小聲低斥,因為被拆穿了喜好有些惱羞成怒,瞪著戚珏的眼神暗含警告。

戚珏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這有什麼,明世子現在是公認的“九皇子黨”,以後大家玩樂都要在一處,早晚都會知道。

端起酒杯和明若昀遙遙相碰,仰頭幹了。

明若昀不勝酒力只淺抿了一口,淡笑著對賀無慾道:“沒想到二公子是個風雅之人,定州這些年出現了一種新的曲風,在下去淮州路過時有幸聽過一次,若是二公子聽了也一定喜歡。”

賀無慾聞言頓時來了興致,半邊身子都探嚮明若昀,追問:“什麼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