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麗如釋重負,露出嘴角左側小小的梨渦,“恩,考上了。”她把3塊錢放到櫃檯上,老師和他們說過,查詢分數的熱線電話一分鐘是1塊五,她剛剛注意了時間,大概一分半左右。

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每天早出晚歸的為自己湊學費,秦大娘也不例外,她連忙把錢推回去,“咱們村裡總算是有個考上縣高中的了,大娘高興,不要你的錢。”

“那不行,熱線挺貴的,要是普通市話也就算了。”陳秀麗不同意,再次把錢推了出去。

“你這犟丫頭,從小就犟,這三塊錢夠你在食堂吃兩天飯了,大娘是你的長輩,長輩看見你考上高中,請你吃飯,天經地義,不收回去,我生氣了。”

秦大娘抬起胖乎乎的胳膊,越過櫃檯,把三塊錢塞到陳秀麗的兜裡。

“咱們村好幾年沒出過考上一高中的了,你給咱村裡爭光,我明日出去吃席,都有面子。終於輪到我殺殺他們的威風了,你是不知道,以前光看他們吹牛了。”

“謝謝大娘!”陳秀麗給秦大娘深深鞠了個躬。

秦大娘看著陳秀麗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不無感慨道:“孩子是個好孩子,可惜攤上了懶爹懶媽。”

陳秀麗還沒到家,她考上高中的訊息已經一窩蜂的傳遍整個村裡,陳大發和王萍非但不高興,反倒愁眉苦臉起來。

“還真讓她考上了,你說她天天不要命似的掙錢,村裡人都看在眼裡,我們要是不讓她去,這就得讓全村人戳脊梁骨。”

陳大發的老漢煙被抽的直冒火星子,“誰愛戳誰戳,說風涼話誰不會,感情不是他們花錢。你別看他們現在嚷嚷的歡,羨慕咱家秀麗學習好,那是誰都沒體會過花錢的滋味,要是讓他們花錢,一花一個不吱聲。”

王萍總歸不如陳大發臉皮厚,“我看她也攢了些錢,要是差不多,還是讓她去吧。我聽說一共就考上十二個,咱們鎮子十五個村,一村一個都沒夠上,這要是考上了不去,咱們家在鎮上都得掛上名了。”

“你不能只看眼前一點啊!”陳大發啐了口唾沫,“你讓她上高中,三年以後考大學,那大學念不念?小業下半年上初中,三年以後也要上高中,到時候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生,再加上秀玲上初中,就是把我們家拆了賣,也不夠學費的。”

王萍被陳大發說的未來震懾住了,在她的認知中,高中一年2000塊已經是家裡的極限,同時負擔高中和大學,那是她和陳大發完全無法負擔的事。

“那你做那個惡人,我不去。”王萍嘟囔著,“你大姑娘有多犟你也知道,小事她不計較,上學她看得比命還重。除非她的錢不夠,否則,我看你也說不了她。”

“反了她了。”陳大發鐵了心要斷了陳秀麗上學的路。

陳秀麗滿懷著感激和興奮回到家中,迎面被潑上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陳大發面無表情的把和王萍說的話又和她講了一遍。

“我已經攢夠了今年的費用,大學你們也不用操心,我將來可以報個師範類的,不花家裡的錢。”

對於自己的未來,陳秀麗有一個初步的規劃,這也是她的班主任瞭解到她家裡的情況後,主動給的建議。

陳大發訊息閉塞,並不知道還有不用花錢的大學,以為是陳秀麗為了上學編織的謊言。

王萍也是滿臉的不相信,“要是有這好事,遍地都是大學生了,你撒謊也要撒個像那麼回事的。”

“我沒有撒謊,不信你們明天出去打聽一下。”

“行,就算有這麼回事。”陳大發又從煙匣子裡捏岀一把菸葉,熟練的捲成菸捲,再用唾沫粘上邊。這捲菸紙是陳秀玲的作業,上面赫然寫著工整的漢語拼音。

“就算你今年的費用攢夠了,那明年和後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