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及笄禮,我料定了不太平。

未曾想——

比我想象中更波瀾曲折。

因為,這場及笄禮,突然來了5撥來認親的人,他們都稱,自己是在這8年裡,收養了沈小姐的貴人。

當真是鬧哄哄一場好戲。

……。

一天前,為了準備我的及笄禮,娘特地請江南排行前幾名的繡娘,幫我準備衣裳,這些年,娘終日幽禁在小佛堂,看慣了素淡的僧衣,眼下,她的審美九轉十八彎,一味追求那些大紅大紫,大富大貴的顏色。

看到這些款式、這些顏色、這些……

我的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

就在我和娘僵持不下時,一名繡娘忽然獻寶似的,掏出一個小包袱,說這件衣裳是前不久,沈小姐派人專門上繡坊定製,原本是打算入秋穿的,眼下剛好可以作為及笄禮的禮服。

一展開:

這件衣服,簡直長在了我的審美標準上。

衣裳的顏色,是深深淺淺一兩種綠色疊加,像是初春和夏季更迭,透出那麼一股蓬勃的生機,像是永遠燒不盡的野草。

這件衣服,不是我定製的,但我卻見過。

……。

那是——好幾個月前,鄭知南正在書房繪製一幅素人圖,圖上的衣裳,恰恰是這衣裳的款式,那時,我正纏著鄭知南,問他要及笄禮的禮物,鄭知南被我鬧狠了,乾脆,一把把我推出屋子,“砰”地一聲關門。

於是等我15歲生辰那日,他就簡簡單單給我煮了一碗壽麵,哼,小氣鬼。

以往,每當我過生辰,我總是分外期待禮物,期待鄭知南給我的生辰禮。

8歲,是一柄鋒利的匕首,刀柄和刀鞘簡直醜爆了。

9歲,是一隻精緻的木雕,這材料還是人家剩下的邊角料。

10歲,他戒酒了,因為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我溜進屋子,準備幫他收拾一下,然後瞧見一隻黑漆漆酒瓶子,咕嚕嚕滾到桌子底下,我見還有一小口,好奇之下嚐了嚐。

“呸~,太辣了”。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暈暈乎乎一頭栽倒,額頭還磕了個包,又青又腫。

第二天,就瞧見鄭知南的眼睛,滋滋冒著火。

“沈藏拙你丫的,長進了?偷喝我酒”

那天以後,他就開始戒酒,偶爾心情再不順,就跑到屋頂上,長手長腳攤在上面發呆。

在我的印象裡——鄭知南簡直無所不會,太牛了。

他既會幫花樓裡的姑娘們,撫琴助興。

還會釀酒、替小繡坊裡的繡娘們提供設計稿。

甚至,還會雕刻和游泳

有時候,為了賺錢,甚至下河幫人撈死屍。

再捉襟見肘一些,還會替人捉刀代筆,寫寫文章。

當然——何不食肉糜的我沒想過,他什麼都會幹,是因為什麼都得幹。

畢竟,那時候他真的太窮了。

還得養活鄭伯母和我。

後來,鄭知南賺的錢越來越多,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那時候,我很沒出息的想跟他混一輩子,不想沈家這些糟心事,但不行……

我沒想到,鄭知南的禮物姍姍來遲,直到我的及笄禮,他才遣人送過來。

……。

我換好衣服,娘牽著我的手,移步到前廳。

爹爹和娘正襟危坐在高堂。

我蓮步輕移,於堂下慢慢走過去。

爹爹和孃親的眼睛,就這麼一點點被點亮了,他們看我的眼神,彷彿是遺失的絕世珍寶失而復得,又彷彿從我身上,看到了他們年輕時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爹爹眼含熱淚,嘴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