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隻腳踏進沈府大門時,時間悄咪咪溜走大半。

已至中午了——

我眼睛有些浮腫,被日光一曬,頗有些酸澀。

我回家時,懷裡鼓鼓囊的,正揣著新出爐的紅豆桂花酥,用油紙張皮兒包著,準備帶給我娘嚐個鮮。

——這紅豆酥是城南柳家鋪子的招牌小食。

我7、8歲時,鄭知南三令五申,不許我碰半點甜食,直到我年紀漸漸大些,那一口漆黑黑的乳牙全部掉光了,口腔裡,長出了整整齊齊一口好牙。

那天。

——我一連炫了7碟子紅豆桂花酥,再灌下整整一杯茶水,打了幾個飽嗝兒,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我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分外滿足。

於是,柳家的紅豆桂花酥,從此成了我心裡一道白月光。

……。

我還沒來得及敲門,丫鬟攔住我:

“夫人才剛睡下,小姐晚些再來請安吧”。

哦——

正當我放下糕點,準備離開時,這位貼心的小丫鬟,告訴了我一個“天打雷劈”的好訊息。

沈藏鋒被打了整整30棍。

啥???

你說、沈藏鋒、被打了。

為什麼說是好訊息呢?沈藏鋒被打了。

為什麼是天打雷劈的好訊息呢?因為我不在現場,沒看上熱鬧。

所以,當我把好好的一句話,切成了三段式,丫鬟很體貼的表示理解我的震驚,震驚到連斷句都不會了。

……。

丫鬟有些神秘兮兮,衝我眨眨眼:

“夫人可解氣了,中午,胃口都好多了”。

“一上午,夫人命我們四處找小姐,想帶小姐去祠堂旁邊,聽聽聲響兒,偏連小姐半個人影都沒找到”。

……。

正當我前腳離開孃的院子,想著要不要去沈藏鋒院子裡,落井下石一番時。

後腳就碰見爹了。

我這運氣,嘖~

……。

“拙兒”。

爹喊住我。

在爹喊住我之前,我的腳稍稍抬起,準備開溜。

嗯,怎麼說呢?

夜審陳嬤嬤那一晚,我的態度,頗有些冷冰冰的。

吹篳篥那一晚,我腦子一團亂麻,理智被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眼下——

我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爹爹?

其實,回沈家前,在我盤算的棋局裡,爹爹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從他站到了沈藏鋒身邊,站到了我的對立面,我想把7歲前,對爹爹的孺慕之情放一放,藏一藏,先擱置在心裡某個角落去,等著時間久了,落了些灰塵,我們父女倆都不會那麼難過了……。

即使一開始我就清楚,爹爹的立場,是與我相悖的。

可——

理智往往輸給了感情。

我回頭,恭恭敬敬的喊他:

“爹”。

一抬眼,近距離的看清爹爹兩鬢斑白的頭髮,竟是短短几日長出來的。

密密麻麻的酸澀感,爬上我的心頭。

“陪爹爹下局棋吧”。

“好”。

聽到爹爹的聲音,我心裡的酸澀更重了,爹爹的語氣,甚至有些懇求和討好。

我跟在爹爹身後,和他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頭一回進爹的院子,這裡,明明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小時候,我常常在爹的院子裡玩耍。

爹爹院子裡,紮了一隻悠悠盪盪的小秋千,鞦韆旁邊,擱置一隻刷著金紅色漆的木馬。

明明是10年前的舊物,卻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