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搬弄是非的舌頭。”

不知為何,爹的聲音是熟悉的,可語氣令我無比陌生,甚至,頭皮一度有些發麻。

我迅速反應過來——

“陳嬤嬤的舌頭。”

“可陳嬤嬤早該離開沈府了,爹,你到底沒有放過她。”

我臉色白了白,平心而論,陳嬤嬤照顧我幾年,在整件事上她不過就是一顆棋子,我沒打算要她的命,我算準了,陳嬤嬤離開沈府後,磋磨她的會是苦難和貧窮。

卻沒想到,動手的是爹。

爹忽然站起身,背過手,走到窗邊。

爹聲音低沉,開口:

“她弄丟了我唯一的女兒,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還有一件事,拙兒,你從頭到尾都誤會了爹爹一件事,爹選中的接班人,不是沈藏鋒。”

……。

這句話,宛如一道天雷,從我頭頂劈下。

我四肢百骸具麻。

張了張口,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爹忽然怒極,語氣變得生冷,恨不得要生啖了他人:

”拙兒,你是爹最疼愛的孩子,藏鋒和陳嬤嬤在你7歲那年,故意設計害你被拐,爹怎麼可能還會把全部家產交給這樣一條毒蛇?”

明明是最冷的語氣,卻讓我忽然勾起了我心底深處那點子期待。

最疼愛的孩子嗎?

再次聽到這幾個字。

我眼淚撲朔朔往下掉。

眼眶難受得厲害,眼淚在眼窩裡打轉轉。

多年前,我最恨的,不是沈藏鋒要搶走本該屬於我的財產,而是搶走了我唯一的爹爹。

可現在,他告訴我,沈藏鋒也不是他選中的接班人。

沈藏鋒洋洋得意,耀武揚威了那麼多年。

也不過是爹爹的棄子。

那一股子憋了十數年的委屈,忽然得到了宣洩一般。

我用袖子狠狠擦了臉上的淚。

可即使如此——

我有預感,爹也從來沒考慮過我。

張口問:

“所以,爹,你選中的接班人,是一個出生高門的孫兒,這些年,你替沈藏鋒四處相看高門貴女,是想要去父留子。”

爹沉默不語。

他預設了。

我雙肩微微顫抖。

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動。

去父留子呀。

去父留子。

不得不說,我和爹,不愧是親父女,在某個時刻,腦回路同樣清奇的厲害。

爹從袖子裡拿出帕子,把我這張哭花的臉,擦了又擦,像是怎麼也擦不乾淨。

我餘光觸及爹枯瘦的手,內心酸澀得更厲害了:

“爹,你認為,沈藏鋒在入沈家前,已經被大伯父教壞了,所以,想從娃娃抓起,等孫兒出生了,你找個藉口打發了沈藏鋒,讓出身高貴的兒媳撫養著孫兒,你從頭教起,對嗎?”

爹忽然就笑了,幽幽瞧著我:

“拙兒,你真是爹肚子裡的蛔蟲。”

“你回家這麼久,我冷眼瞧著你廢了我那窩囊兄弟,這股子六親不認的勁兒,真像我呀,為何你偏偏是個女兒?”

為什麼,我偏偏是個女兒?舊日的傷口,再次被翻開,我和爹那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半點親情,再次被潑了一盆涼水。

我啞著嗓子:

“這話,爹從前說過。”

我眼睛變得猩紅:

“爹,這兩年,我們一家三口,外人眼中的父女情深,您只是在演戲嗎?”

“您為我唱戲,補償我那些年的生辰禮,樁樁件件,最終還是想把我當個玩意兒,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