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夜色越發濃厚,像是深不見底的泥潭,陳嬤嬤便向那泥潭裡掙扎著,肚皮翻白,半死不活的魚,這條魚血淋淋地掛我的鉤子上,卻還垂死掙扎。

經過連夜審訊後,陳嬤嬤連連磕頭,她還在賭:

賭我娘心慈手軟,

賭我年弱可欺,

陳嬤嬤哭著求饒:

“小姐,你長大了,嬤嬤我老了,打小老奴就貼身伺候您”。

“這些年,我家那口子好賭牌吃酒,把家裡的積蓄敗個精光,老奴連一副傷寒的藥材也抓不起”。

“老奴被豬油蒙了心,這才一時起了貪念,偷了小姐屋裡的東西變賣”。

果然,陳嬤嬤只肯承認,自己盜竊沈家財產

——至於李五,是幫她銷贓的小賊,自己一時受了矇蔽,以為只是把小姐的首飾,偷偷變賣給他,換點銀錢。

誰知,李五會突然在今天的及笄禮上,肆意攀誣,詆譭沈家小姐的名節?

陳嬤嬤當時,的的確確被李五架在火上烤——若說是她生怕暴露了偷竊的一事,這才就坡下驢地,說出了那番話,倒也並非不可信。

只是——

陳嬤嬤並不清楚,這場審理,我唯一需要從她口裡得到的證詞只是——她認識李安。

這就夠了。

……。

此刻我的表情,令人有些捉摸不透,陳嬤嬤力氣大,竟一時掙脫丫鬟的手,向我撲過來,緊緊抱住我的腿,她的身子顫顫發抖:

“小姐,好小姐,打小老奴就一直伺候您,服侍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老奴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的份上,求小姐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我揮手,示意丫鬟們壓住她,堵住她的嘴,關進佛堂。

娘問我,打算如何處理?

我找了個舒舒服服的位置坐下,讓丫鬟端了一盞新出爐的點心過來,嚐了兩口墊墊肚子,忙活到半夜還真不容易,既然魚兒已經上鉤了,眼下,只需要等李五的口供。

我告訴娘:

“不急,不急,先好生把嬤嬤安置在佛堂,派人看著,等我另一支魚竿的動靜”。

陳嬤嬤是我家奴婢,送不送官,其實是我娘一句話的事。

大戶人家,有自己處置奴婢的權利,爹一向不願和官府有過多牽扯,我爹自然是想——把事捂爛在家裡,陳嬤嬤盜竊,屬於後宅院子裡的事,娘有權全權處理。

沈藏鋒和陳嬤嬤那寶貝閨女,估計這幾天坐不住了。

如果說我7歲那年,沈藏鋒陳嬤嬤的優勢,是他們在暗,我在明,他們隻手遮天般欺上瞞下,辱我年幼。

而如今,雙方已經圖窮匕首見,亮了明牌!

娘終於認清了沈藏鋒的真面目,也打消了對陳嬤嬤最後一份惻隱之心。

眼下——

沈藏鋒和陳嬤嬤被切斷了聯絡。

沈藏鋒不知陳嬤嬤,在審訊中,吐露了多少真相。

陳嬤嬤也不知,沈藏鋒是否打算棄車保帥。

陳嬤嬤被關在佛堂的時間越久,雙方的信任,逐步遞減……

而我在等李五的口供。

他的口供——可是我親自操刀,編的劇本。

……。

3日後……

李五招了,我派信得過的人,專門到府衙聽的審訊現場,沈藏鋒伸長了脖子,也焦急地等待一個後續。

根據李五交代:

自己和那麻子臉馬九,乃是舊相識……

講到這裡,我不得不插一句題外話:李五和馬九的的確確算是舊相識,可不是我編的劇本,當年,李五就像篦蝨子一樣,仔仔細細找遍每一個角落,靠著黑道上的一些關係,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