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知南作為文老先生棋盤裡的一顆棋子。

從他出現在趙家開始。

——那個隕落多年的天才,在沉寂了8年後,重新回到世人視野。

承受世人議論和凝視。

鄭知南,作為一枚棋子,被巧妙地放到了這局棋中,一個適當的位置。

而這一次,鄭知南一如既往,希望我能遠離這複雜的局勢,好好當沈家大小姐。

如果說,我沈藏拙的戰場,只是江南這片溫香軟玉的土地。

那麼,鄭知南的戰場,則是京城那波雲詭譎的朝堂。

我熟門熟路,從櫃子裡,摸出一小包糖,慢慢放進薑茶裡。

看著熱氣騰騰的薑茶,在他漂亮的眼睛下氤氳蒸騰。

我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含了三分涼薄:

“鄭知南,昨晚我光明正大,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齊三褲腰帶扒了,把他綁了,拖出去遊街示眾,但我篤定,齊家人不敢拿我怎麼樣,因為我是沈藏拙,我是堂堂沈家大小姐”。

“若我只是個一介孤女呢?我7歲時,或許就是被馬九拐賣到齊家,那見不得光的青樓,暗娼館裡,一個記不清自己名字、渾身花柳病的妓女了”。

“底層孤女和世家小姐,所遇到的人,看見的風景,是截然不同的”。

“鄭知南,我們早就見識過這世道真實的一面了,不是嗎”?

“鄭知南,你要相信我,無論你將來想要做什麼,會走一條怎樣的路,我會是你最好的同路人”。

“所以”——

我的話頭忽然拐了個彎: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

自從10歲後,鄭知南覺得,我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於是把我踢出他房門。

並且嚴格立下規矩:

今後不允許我再莽莽撞撞竄到他懷裡。

要時刻謹記一句話,男女大防。

我辛辛苦苦,追了他那麼久,他就像一塊不開竅的木頭。

乾脆,我直接擺爛了,如果男女有別,那夫妻之間該沒事了吧。

……。

鄭知南慵慵懶懶,靠在椅子上,原本聽到我前頭那一番話,身子微微傾斜靠近我。

在寒冷的雪景中,他眼神彷彿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直到聽到我最後那句話,忍了忍,沒忍住,還是破了功。

眼下,他已經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打發我,讓我滾回去睡覺了,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裝傻充愣,迴避我熱情的攻勢。

我想起趙狄和陳不聞的話,我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破罐子破摔,打起了直球。

鄭知南耳根微微發紅,把拳頭放嘴邊,輕輕咳嗽兩聲:

“沈藏拙,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古以來奴籍,是不能成為贅婿的”。

我笑眯眯,盯著他的臉看。

他的臉,原本是通透如雪色的,可如今染一抹紅,從耳朵根一點一點,蔓延到臉脖子。

“我知道呀,但你很快就不是奴籍了,我從未想過要你做贅婿呀,鄭知南,我是真的喜歡你”。

……。

我這一番話,說得面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的,彷彿剛剛,說得是最尋常的一句話。

就像,今晚吃什麼菜一樣。

倒是讓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鄭知南,蚌住了。

鄭知南深深地,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下心緒。

良久,他咬牙切齒:

“沈藏拙,天下沒有哪個女子,向心上人告白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的,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你、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