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吧,是最最體貼,最最良善的。

鄭夫人曾經咬牙切齒的誇我:是炎炎夏季裡,一件貼心小棉襖。

饒是我如此體貼,眼下腦子有些泵機……

譬如哈,我該怎麼得體而不是微笑地,接住周老三的話呢?

“沈家妹妹,你長得好像我養的一隻鳥呀”

我:

“……”。

我能理解,他是在誇我漂亮,聲音脆脆的很好聽,身上的羽毛,哦不,穿的衣服是江南時興的料子最是鮮豔的。

一向大大咧咧的周老三,見到我時,不知怎的就靦腆起來了,原本還在措辭該以怎樣的開場白,向我打招呼,苦思冥想了半天,於是蹦出開頭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誇讚。

就像——

他剛剛苦思冥想半天,把一枚棋下到了最差的位置:自毀長城。

……。

周老三是周家的幼子,常年被保護的太好,所以有些缺心眼,我頗能理解。

鄭知南曾經說,周家一共二子一女。

周家大哥殺伐決斷,算是一塊不好啃得硬骨頭,他接管家族生意後,勢頭一路高歌猛進,還弄到了皇商的名頭。

周家二姐長袖善舞,更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她是高嫁,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和丈夫琴瑟和諧。

既然前兩位都這麼有出息了,周老三一輩子抱著哥哥姐姐的大腿,也萬事不愁。

周家大哥一貫瞧不上沈藏鋒,覺得此人心胸狹隘,瞻前顧後,貪圖蠅頭小利,曾經三令五申,讓弟弟離沈藏鋒這位同窗遠點。

可惜,除了沈藏鋒也沒什麼人帶周老三玩。

而缺心眼的周老三,沉睡的羞恥心,似乎突然甦醒了,見我半天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他漲紅了臉,忙擺擺手解釋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長得比鳥漂亮多了”。

“不對,我是說,你的聲音很好聽,比鳥叫聲還好聽”。

我露出得體而不失禮貌地微笑,露出八顆牙齒。

“你們在下棋嗎,帶我一個唄,我好無聊呀,哥哥”~

瞧,我現在連說話都懂得帶波浪符號了,多嗲,多給他面子。

……。

周老三臉紅了,同手同腳走到棋盤前,坐下。

“這局棋我已經死了,要不,重來一次”?

沈藏鋒恨不得離我八米開外,面對周老三的提議,他從鼻腔裡蹦出一個,字正腔圓擬聲詞。

“哼”。

我看了看這盤棋,然後用誇張的語氣道:

“周家哥哥,這局棋明明你佔上風,為何要重來”?

沈藏鋒擰著眉毛問:

“妹妹,你確定嗎”?

其實他省了了好幾個詞,他本來是想說:“沈藏拙你妹的,你是傻逼嗎,你確定嗎,你會不會下棋,給老子滾”。

但是我們都長大了,都得好好捏著體面倆字揣著。

……。

我故意坐在周老三身邊,用手撐著下巴,歪頭一笑:

“不然,我們接著走這副殘局,現在輪到你了,落子吧”。

……。

沈藏鋒的棋藝,是爹爹親手教的,從10歲那年開始入門,手把手教他如何佈局,落子,許是見我太過落寞,爹爹一把把我抱在腿上,讓沈藏鋒坐在對面。

沈藏鋒落一子,爹爹讓我捏著棋子,他敲敲棋盤的某個位置,示意我落下。

替他下完這局棋。

我攥著棋子,瞄準了沈藏鋒的眼睛,狠狠擲過去。

——不愧是我。

可惜後來爹爹再也不帶我玩了。

而我的棋藝是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