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劫數(第1/2頁)

人常言，五歲之前的孩子，天眼未閉，能窺見那些隱匿於世間的不潔之物。直至如今，我依舊徘徊在疑惑的迷霧中，難以分辨兒時所見究竟是真實的驚悚，還是虛幻的夢魘，亦無法參透那位算命老人話語裡的玄機。

小時候，我家寄居於一座自建房內。這裡仿若一座匯聚天南地北之人的大雜院，形形色色的租客來來往往。我們的房東，身形臃腫，是個貨車司機。每月能見到他的日子屈指可數，而僅有的露面，也多是在他醺醺大醉之後。他嗜酒如命，酒品卻極差，每每酩酊大醉，便如惡魔附身，在樓道里肆意叫罵，攪得四鄰不安。

那個深夜，萬籟俱寂，我們一家早已沉入夢鄉。然而，房東那如雷般的叫罵聲，卻像一把尖銳的刀，硬生生劃破了夜的寧靜。那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迴盪，瞬間將我們從睡夢中扯出。自建房的隔音宛如薄紙，毫無阻擋之力，加之空間逼仄，沒有主臥次臥之分，一張床就安置在小小的客廳裡。我父母睡在床上，我則蜷縮在一旁的沙發上。如此環境，外面的嘈雜聲清晰可聞，彷彿就在耳邊炸響。

只見父親無奈地披上衣服，起身出門。這樣的場景已然不是第一次，他早已習慣在房東醉酒鬧事時出面制止。然而，這次房東似乎格外癲狂，鬧騰的聲音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高亢。母親面露擔憂，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也匆匆跟了出去。

那時年幼的我，何曾見過這般陣仗，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蔓延開來。屋裡沒開燈，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將我緊緊包裹。我蜷縮在沙發上，聽著外面的喧囂，眼睛下意識地望向牆上的掛錶。在那昏暗中，掛錶的指標發出微弱的光，彷彿是黑暗中唯一的標識。

漸漸地，一種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我死死盯著掛錶，就在恍惚間，一個身影竟緩緩從掛錶中滲了出來！沒錯，千真萬確，她就那樣從掛錶那小小的錶盤裡鑽了出來。藉著微弱的光線，我能看出那是個女人的身影，一頭長髮如黑色的瀑布般垂下，身著一件類似白色長袍的衣物，在黑暗中隱隱飄動。然而，她的臉卻隱在陰影裡，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看清。

詭異的是，就在她出現的瞬間，樓上房東那震耳欲聾的叫罵聲戛然而止，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捂住了嘴。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取代了方才的喧鬧。那女人的身影在黑暗中緩緩移動，一步一步，朝著我所在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跳上，恐懼如電流般傳遍全身。終於，我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尖叫：“起開！”

我的喊聲彷彿一道驚雷，瞬間打破了這片死寂。爸媽聽到動靜，立刻從樓上衝了下來。門被猛地推開，他們衝進房間，而那個恐怖的身影此時還在屋內。可奇怪的是，他們就像完全看不見一般，一邊急切地問我怎麼了，一邊摸索著開啟了燈。燈光亮起的剎那，那道身影如輕煙般消散，只留下驚魂未定的我，呆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

我哭著向爸媽講述，有個身影從掛錶裡走了出來。他們眼中滿是狐疑，雖嘴上安慰著我，可那懷疑的神色卻怎麼也藏不住。爸爸又轉身出去檢視房東的情況，媽媽則輕聲哄我入睡。可那一夜，我在恐懼中輾轉反側，那女人從掛錶中走出的畫面，如鬼魅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這件事過後，爸媽再沒提過，我也將它深埋心底，彷彿那只是一場噩夢。時光匆匆，幾年一晃而過。直到有一天，媽媽突然神色凝重地說要帶我去算命。

我們來到一個狹窄的巷子裡，找到了那個算命的老頭。他戴著一副老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媽媽和他交談了幾句，其間，老頭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彷彿能看穿我的靈魂。隨後，他示意我伸出手。我乖乖照做，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掌，凝視許久，臉上的神情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