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歡失魂落魄地回到柳溪村,剛抬起頭時,正好撞上了小啞巴的視線。

他站在前方,身上揹著個竹簍,顯然是剛從山上下來。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問道:“你採到蘭蕪了嗎?”

小啞巴點點頭,從竹簍裡拿出一株草。

茯歡拿起蘭蕪,眸子裡縈繞著不知名的情緒。

良久,卻聽她苦笑了一聲,未作一語。

她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小啞巴的蘭蕪是從何而來。

只要不去深究,那麼她認識的就還是當初于山洪底下救出的那位少年。

茯歡把蘭蕪放回了竹簍裡,正欲開口說話,瞳孔猛地一縮。

小啞巴看見她的眸中倒映出火光,不由得回過頭去,渾身一愣。

只見自家方向升起徐徐濃煙,熊熊烈火肆意燃燒,彷彿天際的那抹紅霞是被這大火燒紅的。

茯歡頓然無措地搖晃起頭來,朝著家奔去,腦海中充斥著一句話:

她的哥哥還待在屋中

小啞巴緊隨其後,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家門外,好似層層火荊棘,不允許他們往前踏足一步。

茯歡已然失了神,腳步虛浮的往烈火中走去,大聲喊道:“哥哥!”

小啞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茯歡低頭一看,回過頭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阿序,我要去找他。”

小啞巴知道,這個‘他’指謝孟懷。

可按照眼前的火勢,即使進去了恐怕也無濟於事,小啞巴又怎能眼睜睜地看她去涉險。

茯歡剛向前走了幾步,那火荊棘乍然化為了火蛇,吐著信子朝她襲來。

她甚至不打算避開。

小啞巴猛地將她一把拉了回來,不顧她的掙扎緊緊地將她鎖入懷中。

茯歡緊繃的神經在這一瞬鬆懈下來,饒是眼前水霧蔓延,她也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阿序你放開我,我不能看著他去死。”

小啞巴心底不由得嘆息:我也不能看著你去死。

茯歡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襟,咬緊了下唇,正準備將他推開。

小啞巴垂目望著她眼底眸光盡散,終是抬起手來往她後頸一敲。

茯歡頓時昏倒在他的懷中,身子無力地往地上跌去。

意識昏迷前,她再次喚了一聲:“哥哥”

眼前閃過諸多與謝孟懷相處的場景,可她想伸手去抓住那些片段時,卻如泡影般消散。

小啞巴隨即長臂一撈,將她打橫抱起。

臨走前,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還在燃燒的房屋,眼神帶著一股滲人的寒意。

——

今兒的天氣令村民們感到有些奇怪,明明中午還出著大太陽,結果到了晚上就下起了暴雨。

謝家失火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聽聞謝孟懷葬身於火海中,而他的妹妹和那個啞巴郎不知去向。

村民們把這件事當作無聊時的談資,卻無人提起失火時為何不前去救火。

大顆大顆的雨珠擊打著田裡的莊稼,雨勢浩大的好似要將這世間的一切不堪沖刷而去,讓所有的罪惡和貪念吞沒於洪流之中,就此消散。

小啞巴抱著野果子回到山洞時,只看到一件外袍丟在枯草之上。

他立刻把果子放下,冒著雨追了出去。

他想,他應該知道她去了哪裡。

茫茫雨霧中,一個纖細的身影站立於泥濘之上。

只見她挪動了雙腳,一步一步地朝著不遠處的那片廢墟走去。

空氣中混雜著草葉的氣息和一股焦味,彷彿昭示著數個時辰前這裡發生的一切。

茯歡望著眼前倒塌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