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常,一個淹沒在城市喧囂中的平凡上班族,獨自蝸居在城郊那棟破舊得仿若風一吹就會散架的公寓裡。長期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樑,他面容憔悴、神情疲憊,每晚靠窩在沙發上看幾部老電影,才能從現實的泥沼中短暫逃離,尋得一絲慰藉。

那是個電閃雷鳴、暴雨傾盆的夜晚,狂風裹挾著雨水,如猛獸般拍打著窗戶,玻璃震顫,窗框嗡嗡作響。林正常剛看完一部讓人脊背發涼的黑白恐怖片,心情還在影片營造的驚悚旋渦裡打轉。他強撐著起身,準備洗漱睡覺,可燈光卻像抽風似的,“滋滋”閃了幾下,緊接著“啪”地熄滅,剎那間,整個屋子被黑暗吞噬,唯有窗外時不時炸裂的閃電,送來幾瞬慘白刺目的光。

在黑暗中,他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蠟燭點亮。微弱的燭火晃晃悠悠,讓屋內的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好似暗藏玄機。正當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浴室,打算用冷水醒醒神時,一陣尖銳刺耳、仿若指甲狠狠刮擦木板的聲響,從臥室方向幽幽傳來。這聲音像一道電流,瞬間擊中林正常,讓他頭皮發麻,心臟“砰砰”狂跳,每一下都似要衝破胸膛。他嚥了口唾沫,腳步凝滯,猶豫幾秒後,還是緩緩朝著臥室挪去,每一步都仿若踩在棉花上,虛浮無力。

當他顫抖著推開臥室門,藉由那如豆的燭光,瞥見衣櫃門半掩著,裡面似有活物在不安分地蠕動。還沒等他從驚愕中緩過神,一個形如枯槁孩童的怪物“嗖”地一下竄了出來。它全身的面板乾癟褶皺,泛著令人作嘔的青灰色,雙眼是兩個深不見底的血洞,空洞死寂卻又透著無盡寒意,四肢以一種違揹人體構造的扭曲姿勢在地 上快速爬行,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林正常嚇得魂飛魄散,扯著嗓子驚恐尖叫,聲音都破了音,轉身拔腿就跑,慌亂中撞翻了桌椅板凳,雜物散落一地,可他已顧不上這些,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逃!

那怪物在後面緊追不捨,嘴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好似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鬼索命。林正常慌不擇路地衝進廚房,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一把抓起菜刀,橫在身前當作最後的屏障。怪物追到廚房門口,驟然停下,咧著嘴,嘴角有黑色的黏稠液體如墨汁般緩緩滴落,所到之處,地面竟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滋滋冒煙。

短暫對峙後,怪物顯然沒了耐心,再次張牙舞爪地發起攻擊。林正常揮舞著菜刀,朝著怪物一通亂砍,可刀刃砍在怪物身上,卻像砍在了鐵板上,只迸出幾點火花,根本傷不到它分毫。眼看怪物就要突破防線近身,林正常急中生智,瞅準時機,將一旁滾燙的開水壺狠狠向怪物砸去。開水濺開,怪物吃痛,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向後退縮了片刻。

林正常趁此間隙,衝向大門,然而手握住門把手又拉又拽,門卻紋絲不動,像是被一股無形且強大的力量死死鎖住。他心急如焚,回頭一看,怪物已然緩過勁來,拖著殘損的身軀,一步一步又逼了過來,嘴裡的嘶吼聲愈發癲狂。絕望籠罩之際,他的目光掃到牆上的舊掛曆,上面有個早已被遺忘、顏色黯淡的紅圈。他腦袋“嗡”地一下,突然想起——今日竟是傳說中能讓陰陽兩界錯亂、百鬼夜行的“鬼門時”!

就在怪物撲到身前的千鈞一髮之際,林正常也不知從哪來的一股蠻力,雙手緊握著菜刀,狠狠劈向窗戶。“嘩啦”一聲,玻璃破碎,他來不及多想,緊閉雙眼,不顧一切地縱身一躍,任由身體墜入下方那無盡的黑暗……

待他再一次恢復意識,發現自己躺在醫院慘白的病床上,全身傷痕累累,疼得鑽心。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耳邊是儀器單調的“滴滴”聲。醫生告訴他,是路人在街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他,及時送醫才撿回一條命。林正常目光呆滯地望向窗外夜空,那驚魂一夜的恐懼,如同一把永不生鏽的刻刀,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