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後,蘇瓊感到有些疲憊,天蒼的作用徹底消失殆盡。

從最後兩日的平原戰就可以看出,雖然狼群的作用讓馬群起了點驚嚇,但終歸是訓練有素的,慌亂一段時間後,逐漸穩健下來。

作用大大降低。

雖然天蒼並無陣亡,只是受傷,但偏偏……

舟臨的路還在通。

蘇瓊只能加緊時間將城中的陷阱佈置完整,確保每一個陷阱都可以完美觸發。

這日前夜,燈火尚且難眠,何況人。

蕭逐意沒有睡,早早從府中離開,走過熟睡的傷兵,走過枕地的將士,走過守夜計程車卒,他手執燈盞,並未驚擾任何人,只是一步一階地爬上了城牆。

城牆上計程車卒也稀稀疏疏地靠著、枕著、躺著,一旁的篝火經受著夜風的涼意,晃晃悠悠的。

“蕭家主?”

少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清朗溫潤。

蕭逐意尋聲而去,只見那雌雄莫辨的少年郎坐於城牆之上,手拿鬼面,如月下鬼魅,驚心動魄。

他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瓊笑了笑,“賞月。”

“你以往都這樣,戰中賞月?”蕭逐意默默上前道。

蘇瓊回道“是。”

“這是當然的,戰中也就皎月還算是可人。”

蕭逐意聽此,略微沉默了一瞬,認同道“此話有理。”

話畢,兩人沉默了許久。

直到清風過境,兩人同時開了口。

“可要談心一番?”

音落,兩人皆是一愣,遂相視一笑。

蘇瓊先開了口,說道“我蘇家族人將近兩百餘人,為大商開疆擴土、定國安邦百年之久,這蘇家主的名號,可是老大剛承,小么便繼。”

“你知道嗎?蘇家有個習慣,一旦前人身死,後人就會在譜牒寫下此人生前事蹟,但不必寫他生前功績多少,就寫他人生的最後一筆。”

“我當時還疑惑,問祖父,為什麼要這樣?他笑著回答,因為蘇家人的最後一筆就足以震撼天下人。”

“這說來誇張,但實際上也確實誇張,以己身飼兵者,獨身擋萬軍者,自焚而阻敵者,太多太多的瘋子,這說不清的了。”

“但如今想來……祖父當年說完這話後,自豪的同時卻也是落寞的……”

少年的眼眸暗了下去,繼續道。

“祖父他……是蘇家最窩囊的家主,生前無多少豐功偉績,只留一堆罵名難清。”

“衛州之戰送了多少神威軍將士,還違了祖先的忌諱,送了兵權,封了這憋屈的觀威侯。”

“既沒戰死,也沒冤死。”

“可算是……生無赫世功,死無清名在,死得也算是一事無成。”

“他們是這樣說的。”

蕭逐意笑道“看來……你並不認為。”

蘇瓊笑道“這是自然,他是我祖父,我清楚他的打算。”

“他只是給了我這後人……浴火重生的機會。”

“蘇家只是重頭再來罷了,當年能打下天下,如今也能!”

“這是我蘇瓊要向世人證明的。”

“還有……”

少年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蕭逐意,眼中狡黠又得意。

“蘇家有個口傳祖訓,叫做……”

“君明稱臣,君暗作奸。”

蕭逐意不禁一愣,看著面前有些得意的少年郎,不禁啞然失笑。

“難怪……”

“這大逆不道的話,會被當作祖訓。”

“也難怪……”

“說你蘇家人都是瘋子!”

蘇瓊拱手拘禮,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