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句,就讓陸淵的思緒飄回了在‘空無之境’中見到的第二幕場景。

那位徒弟開口的第一句便如同老鄧頭所寫一般,一字不差。

陸淵沒有分神太久,很快便將自己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他有些急切地看向後文。

“師父,山的那邊是什麼?”

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雲層猶不可及之處,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迎風而立。

提問者乃是其中個頭較矮,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

其雖年少,可面容極為俊秀,面若刀削,劍眉星目,一手負背,一手曲於腹前,傲然而立,氣質極為不凡。

可若要論其最為不凡之處,當屬雙眸。

其左眼倒映著山河湖海、翠木祥雲,窮世間之景。

右眼卻倒映著宇宙洪荒、漫天星辰,盡天地之妙。

看到這裡的陸淵瞳孔微縮。

老鄧頭所描述的徒弟模樣,與他所見竟完全相同。

這不可能是巧合。

陸淵抬頭看了寫出這一切的老鄧頭一眼,目光復雜。

老鄧頭卻並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書籍。

陸淵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再次將目光投向手中的話本。

與之相比,那被他稱之為師父之人反倒顯得過於平庸。

師父乃是一青年,觀其面相,不過二十歲有餘,只是面容過於平凡,即便再如何仔細端詳,也難以在其面上找到任何美感,當然,同樣找不到任何醜感。

可或許平凡到了極致,本就是一種不凡。

此面更像是眾生之面,集世間一切面之美醜於一體,卻又美醜相抵,只餘下眾生相中最中庸的一筆。

師父循著少年的目光望向了山外之山,卻只是一掃而過,並未有所停留,但也給出了回答:

“你可親自去見見。”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低沉中又帶著些許沙啞,彷彿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外人無論如何都猜不到說話之人乃二十餘歲的青年,反倒更像是遲暮的老者。

“師父與我一同前去?”

“不去。”

“師父獨留此山,入目之一切皆為舊景,不會孤獨嗎?”

“山外之景於我而言亦是舊景。”

……

“可以是過往或將來,亦可以是四九定數之外的一。”

……

“……可以下山了。”’

直至將這段對話看完,陸淵的心緒久久難以平靜,他終於完全確定,老鄧頭此前所言完全正確。

文中對於師徒二人的外貌描述與他親眼所見之感雖然有些許差異,但還是能讓他輕易辨認出,書中人就是他在空無之境中所見之人。

無論是師父亦或是徒弟。

至於這師徒對話,無論是開頭的‘山外是什麼’,還是最後的‘下山’,亦或是中間的‘四九定數之外的一’。

他在空無之境中聽到的一切,全部都一字不差地被老鄧頭寫於紙上。

而這些,也僅僅只是不到八頁紙的內容而已。

要知道老鄧頭的話本厚度足足有兩指寬。

那些自己在空無之境中未看到的畫面,想來也應當被老鄧頭記下了才是。

這不是話本,而是陸淵的過往。

也是他找回過往、找到真相的鑰匙與寶庫。

想到這,陸淵面上不由得露出些許微笑。

可隨著他的翻頁,眼前所見的內容讓他嘴角還未完全勾起的弧度直接定格。

因為壓根就沒有內容!

白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