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好聊。”掌櫃笑嘻嘻地上來問候,又對丁虛雲作了個揖,“客官,小人已將您的行李搬至水閣上房,請您吃完後移至上房歇息。”

“上房!”雲兒驚喜不已,“我,我可以去住上房嗎?”

“熱水、香薰、瓜果、冰盆皆已齊備,如需聽曲、推拿請隨時吩咐小人。”

她怯生生地轉頭低聲問青年:“是不是要另外收費呀?”

“不不,這是小店的心意。”掌櫃插話。

青年將茶杯遞到嘴邊掩飾笑意:“掌櫃的一片好意,姑娘住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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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閣上房搭在湖面之上。丁虛雲和趙三的兩間房並在一起,共享同一個露臺。露臺中放置著小茶桌和蒲團,正對著月光籠罩的湖景。茶桌邊早已燃起艾葉,儘管湖水喜生蚊蟲,它們卻不敢靠近房屋半步。

雲兒在沐過花瓣浴後穿好乾淨的衣裙,又在掌櫃的勸說下享受了一番推拿孃的手法。推拿娘從頭到腳裹著輕紗罩袍,露出的雙臂上滿是花繡;她膚色稍黑,一雙赤足上戴著不少客人打賞的金飾。她是大羅國人,精通大羅國的推拿術——這獨特的手法讓雲兒渾身疲憊盡褪,再無半點不適。結束時推拿娘又點上大羅國的秘製香薰,滿屋瀰漫著異域芬芳,令人心靜神寧。

“啊,這生活真好。”來到驛館後發生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如夢如幻,“誒呀,不知道娘花了多少錢呢!”

“嘭嘭——”趙三在敲露臺的門。

雲兒開門,只見他換上了直裰,手中拿著一隻圓肚兒的陶製酒壺;正倚靠著門框,開口問道:“喝酒?”

她厭惡酒的苦澀,於是搖頭。

“聽曲?”他望向湖中的一隻花船。

她聽的曲不少,在湖上聽船里人唱曲可是頭一回。便點點頭,與他對坐在露臺蒲團上,共賞靜謐新月和水中佳音。

他把小茶桌上的一個酒杯推到她面前,又將手中的酒為她斟上一點兒。“一和國的杏酒,很甜。”

將信將疑地,她拿起酒杯輕輕舔了舔。“咦,真是甜的!”不苦澀,不辛辣,初入口時皆盡是杏子的芳香,滑進喉中餘味是米酒的濃醇。三五杯下肚,她感到些許暈眩;這酒勁為她眼中的朦朧夜色又添了一重流光。

歌姬依然在唱孤芳,唱攬月,唱舞影,唱徘徊。身在妙境之中,突然又倍感寂寥。何人可以同處此境,何人可以共賞此景?雲兒抬頭望向趙三,只見他一直在認真注視著花船,時不時低頭斟酒滿飲一杯。月華將他本就精緻的面頰映得如同白玉,掛著些許晶瑩霧珠的睫毛下目光稍有迷離。

“說起來……鏢師您,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呢……”

他挑眉。

“您知道卯落泉卯少俠吧?他可是去年武幫會的魁首。我和家兄有幸觀看了他的比武,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感覺,您和卯少俠很像……”

他輕笑。

“家兄很是佩服卯少俠,年紀輕輕武功那麼高……我也……”

“喝酒。”

“啊……我……嗯……”

他斟酒。

“好吧,聽曲子……”雲兒端起酒杯一點一點地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