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直起身,從浴桶中跨出,楚時隨意掃一眼神氣洋洋的地方,略略移開目光,轉身往外走。

“殿下?”

見他停住:“殿下洗好了嗎?”

“你若是要用,便先用吧,孤待會兒再洗。”

說著拿起一旁翦刀,將火燎過的枯發剪掉。

“殿下!”

“宣國三公子,連同王室主要男性,非死不可,孤知曉你想說什麼,楚太子大可反對,這些人,我殺定了,就要看,你如何護得住。”

楚時走向他,要碰觸他時,魏衡放下翦刀,大步離開:“……”

書房內

魏衡難得描繪丹青,握筆略有些隨性,心不在焉,楚時湊上前,看一眼,是崽崽七月時的畫像:“殿下想阿霽了?”

“嗯。”

不鹹不淡應一聲,魏衡專心手下。

楚時靜靜待他畫完:“殿下,天下大一統,這些舊國後代,定是要封侯的,即便沒有實權,也不該趕盡殺絕。”

“亂世墨治,該有一套章程,若殘忍弒殺,難以服眾,定會有許多人士揭竿起義,屆是心力交瘁,殿下。”

魏衡手中筆觸一頓:“別的都聽你的。”

這便是非要爾等死不可的意思。

楚時握住魏衡背在背後手腕,突覺鼻頭酸澀,將額頭搭在他肩頭,感受他動作牽引,將心交予他:“殿下……”

“不必多言,孤不需要賢德這等名聲,楚太子明德在外,吃了多少虧,又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想必不用孤幫你回憶,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這天下,必將在孤的手中,大一統,誰所有膽子反著孤,便儘管將項上人頭送來,戰場陰魂不斷,總得添些新的,才好熱鬧。”

楚時注視他的側臉,伸出手指頭戳戳那突出來的大包,見他皺眉,這才縮回手:“殿下,我並不怨恨,一場曾經罷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魏衡狠狠擱下鼻:“我怨恨!可以了?”

魏衡轉頭盯著楚時,目光銳利,不帶一絲情誼,極有爆發力的身子舒展開,居高臨下盯著他:“我怨恨,楚時,孤很是怨恨,故而,你能聽我一次,嗯?將人交給我,是殺是剮,勿要過問。”

楚時搖頭,試圖說服他,魏衡卻是不願再說下去,擺手:“來人,送楚太子回去。”

楚時:“……”

知曉他不能說通,楚時也不願因此讓二人生了嫌隙,將傷藥放在桌上:“阿霽最是歡喜你,若留了疤,恐怕得鬧騰許久,用些藥吧。”

“嗯,你先回去。”

華陽見楚時走出門,忙迎上去,蠢蠢欲動的爪子想要握住他的手:“阿時阿時,你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楚時搖頭:“無。”

“我方才聽說,太子哥哥想要處置公子允,你為何不同意啊?要我說,那等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人,就該做成炙肉,邀他父兄品嚐,讓爾等遭報應。”

“殿下是性情之人,孤也知曉他為我好。”

“那你為何不同意啊?”

“這天下,想要做那個位置,終究不只是性情二字能夠詮釋,大多身不由己,人言可畏,孤不願他太辛苦。”

華陽恍然大悟,他激動握著楚時手腕:“阿時,你是不是擔心福安那個預言啊,他說太子哥哥會成為暴君,會年過而立,暴斃而亡?”

“所以你不願意他殺人,被人詬病暴君是嗎?”

楚時轉頭看他,伸手摸摸他腦袋:“你從哪兒聽說的這件事兒?”

“漢川說的呀,聽說那時漢川還與福安道長打了一頓,便是那是讓他不舉的。”

“嘿,你這小娃娃,胡言亂語,那是道長我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