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芝褚酒足飯飽之後,帶著兩名衙役,一同離開了縣城,前往鐵礦尋找祖虯。這個祖虯,乃是負責守衛縣外鐵礦的管代,手中僅有管理之權,並無調兵遣將之能。

正副牌軍都不願,屈身於這荒涼礦場,加之鹽鐵由皇權直接管控,不可不管。於是便有了,祖虯這樣的人物——他有些武藝,又曾是伍長,帶著二三十人,負責看守鐵礦。

由於監管缺失,加之時常被拖欠餉銀,祖虯一夥逐漸成了附近的一霸,吃喝從不付錢。此次之事,多半是因貧困至極,鋌而走險所致。

楊芝褚抵達礦點時,祖虯已匆匆迎了出來,拱手作揖道:“楊都頭,今日怎得有空來礦上?可是需要些鐵砂?我即刻吩咐人裝上兩筐,給您送到縣上去。”

楊芝褚揮手示意旁人退下,拉著祖虯走進了茅草屋,直言不諱道:“咱們都是明白人,也就不說暗話了。你這裡出了岔子,手下少了兩個人吧?”

祖虯聞言,臉色瞬間僵住,隨即嘆了口氣道:“可是那兩個不爭氣的東西犯了事?這也是早晚的事。前幾日他們耍錢輸光了,還搶了娘子的銀簪去賭。唉!若是都頭能網開一面,刺字發配也就罷了,路上還望多多照拂。這幾日我會想辦法弄些錢銀,給衙役弟兄們送去。”

楊芝褚冷哼一聲:“刺配?你想得倒美!攔路搶劫,還抓了童太尉的親眷,能活命已是萬幸!他二人的家人何在?可有同夥?你自己也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吧!我再問你,那短弩是從何而來?”

祖虯頓時冷汗涔涔而下,慌張地答道:“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啊!只是那兩個傢伙賭錢賭紅了眼,才做出這等事來,與他人無關啊!還有他們的妻兒老小,都被牢頭陸管營開的賭檔抓去了,並無其他人牽連。”

“賭檔是牢頭陸管營開的那家?”楊芝褚眉頭緊皺,追問道。

“正是他開的,”祖虯如實答道,“裡面都是小嘍囉在管,誰敢輸了錢耍潑?”

楊芝褚大致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便讓祖虯喚來衙役,並將自己的腰牌交予他:

“你帶著這塊腰牌去找陸管營,告訴他昨日的劫案,與他的賭檔有關,讓他把人放了,並由管事的人親自送來,我要親自審一審。”

接著,他看向祖虯,吩咐道:“你去把底下的人召集起來,寫一份供述,各自按上手印後交給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祖虯連忙點頭,如釋重負般地跑了出去。在楊都頭這般言語之下,顯然是已經無礙了。只要能在供述中,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此事便算是了結了。

夜幕降臨,楊芝褚才趕回縣城。剛進城門,便見陸管營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一見他,陸管營便迎了上來,拱手說道:“楊都頭,請借一步說話。”

楊芝褚點頭示意,隨他走到一旁。陸管營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兩個婦人我已經送到縣衙了,文書方面自有王押司處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都頭平日裡操勞辛苦,此事我會想辦法妥善處理的。楊都頭就無需費心了,安心享用美酒便是。三罈好酒,我剛剛已經差人,送到酒肆裡去了。”

說罷,陸管營順手,將一錠小銀,塞到了楊芝褚的懷裡。楊芝褚也將一張紙,遞給他,低聲說道:“這是礦上的供述,一併交給王押司吧。”

“我省得,多謝都頭。”陸管營滿意地收好供述,轉身離去。至此,這案子便算是“辦好了”。哪裡還有什麼法紀可言,在這縣裡辦案,全憑人情往來。朝政的崩壞,由此可見一斑。

上樑不正下樑歪,權臣當道,橫徵暴斂。上行下效之下,腐敗之風已經滲透到了縣衙之中。莫要說什麼公平法理,無權無勢之人,又何來法律可言?

楊芝褚心滿意足,對著身邊兩名衙役說道:“把祖虯送的鐵砂送到鐵匠鋪,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