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爾神父說著陳宴聽不懂的話,末了,用拇指敲了敲眉心的位置。

“你已經能夠看到更多了,對嗎?”

他是在說顱內之眼。

陳宴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感覺到身上那股無形的束縛消失了。

他坐在懺悔室內,背後披著暮靄,整個身形沉浸在晚風從窗戶吹進來的氤氳塵埃裡,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塑。

“生命璀璨而美麗,卻也因此困住了所有人。

只有獲得更廣闊的視野,才能看到那些超越了生命的東西。

那些東西,是生命存在的意義。”

陳宴張了張嘴,萬千憋在心頭的言語噴湧而出,到了嘴邊化作三個亞裔文字的發音:

“草泥馬!”

安迪爾神父那完美的側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

“那是什麼意思?”

陳宴換回帝國語:“意思是‘你好’。”

安迪爾神父的嘴角翹了起來,那銀白色的頭髮和正氣的方臉將他的笑容襯托的更加和煦。

“你好啊,貴姓?”

陳宴用家鄉話回道:“傻逼。”

安迪爾神父眉毛一挑:“真是個獨特的姓氏呢……您的名字呢?”

陳宴依然用家鄉話回道:“我是。”

安迪爾神父點了點頭:“我是傻逼。”

字正腔圓。

”亞裔的語言還真是奇妙呢,我是煞筆,你現在明白你存在的意義了嗎?”

我明白尼瑪。

陳宴對這人沒有一絲好感,心中大失所望。

他原本以為,那傳說中的安迪爾神父怎麼也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再不濟也是冷冽深沉的梟雄,而當初教會學校裡的”相遇“更讓他堅定了這種念想。

以至於今日的遭遇之後,當念想破滅之時,他對安迪爾神父的評價低到了極點,心中升起了極大的惡感。

”我從來都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麼。“陳宴咬牙說道。

他第一次向除自己以外的人吐露心聲,那真實的言語引起了他內心極大的恐慌,就好像自己的衣物被撕扯之後再被丟入人潮密集的大街。

那感覺實在糟糕透頂。

那感覺使他惱羞成怒。

不斷醞釀的惱羞成怒又促成了他如今尋死一般的行為。

“反倒是你,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想要的只是對他人的完全掌控,聽取他人的秘密嗎?這樣卑劣的行為,你竟然沒有羞於提起嗎!”

他惡狠狠的盯著安迪爾神父的眼睛:

”你還記得你寫給墨格溫的工黨名單嗎?如果我出現了任何意外,那份名單今晚就會被交到保守黨手裡!“

安迪爾神父聽了他這番言語,非但沒有因這樣的威脅而感受到憤怒,那如黯淡星輝一般的眼神中竟生出如星光乍現般的驚喜:

”我是傻逼,我們現在正需要你這樣不擇手段的人!“

他不顧陳宴的驚愕,表情更加殷切:

”守序的善良並不能為我們帶來一切,而工人們所需要的正是你這樣內心保有良知和【有用知識】的野心家!“

他用滿懷希望的眼神看著錯愕不堪的陳宴:

”世界完全如你所說的一般,你也明白到底應該怎麼做,而且你似乎比我想象中明白的更多,那是來自天神州的古老知識嗎?

那些知識竟比來自遙遠年代的古神知識更加令人癲狂!“

他忽然從懺悔室的格子間裡伸出手來,一把攥住陳宴的手腕。

”我知道你無論如何不會把那份名單洩露出去,你內心的良知束縛著你,你曾經所受的教育讓你永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他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