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依然享受著記錄的過程,但它知道,自己即將抵達生命的終點。

它已經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當它對每天發生的事情進行記錄時,時不時會忘記自己要記錄什麼。

偶爾在進行記錄的時候,耳邊會響起極細微的低語聲,起初它並不在意,只以為是【狹間】深處的怪東西在說話,那些東西的聲音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也出現過許多次。

直到有一次,它在記錄的時候失去了意識。

當恢復意識的時候,它看到自己面前的紙張上出現了一副奇怪的畫像,畫像上線條雜亂,如果硬要描繪,大概就是一處黑森林中的深潭,深潭中藏著一個黑色的陰影,看起來像是腦袋的輪廓。

它很害怕,白天幾乎不敢繼續記錄了,只有陳宴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它才敢在他臥室正上方的閣樓地板上,記錄下這一天內所見到的事情——

陳宴的呼嚕聲給了它很多安全感,這些安全感為它驅散了一些不安,讓它能夠在記錄的時候集中精神,不至於再次出現不受控制的失神情況。

可幾天過後,即便在陳宴上方,它也再次在記錄時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恢復意識之後,手中紙張之上的畫像依然是那篇黑森林中的深潭,可深潭中的東西已經站了起來。

那東西就那麼站在深潭之上,看著它。

它內心沒來由的浮現出一種感覺,它感覺那東西想要接近它,想要把它帶回那片深潭。

它心中出現一種明悟:當那東西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走出畫像時,它就會徹底失控,被那東西拉進畫中,拉進深潭。

那樣,它就無法將記錄繼續下去了。

它不害怕詛咒,不害怕被囚禁,不害怕怪物,不害怕死亡,但卻無法接受自己的記錄無法繼續下去。

它想尋找一個人,來代替它的位置,把它的記錄繼續下去。

可它太虛弱了,虛弱到已經不能溝通陳宴的精神。

它絕望的等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這棟公寓裡來了新的租客——那是兩個櫻國人,兩個看起來很危險,實際上更危險的櫻國人。

其中一個似乎是個忍者,喜歡在房頂過夜。

它便使盡了力氣,將他引導,使他發現了煙囪裡的秘密。

終於,那忍者和陳宴一起進了閣樓。

在陳宴進入閣樓之後,它拼了命的壓榨著自己最後的生命力,為他展示了過去的一些畫面,試圖讓他意識到記錄的重要性。

可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而是把記錄當做兒戲。

他竟反問它,記錄的意義是什麼。

如果再往日,它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記錄本身就是有意義的。

可它已經瀕臨失控,曾經被威廉·馬斯特施加的封印也因生命即將抵達盡頭而發生鬆動,被陳宴提起的問題再次縈繞心頭。

記錄的意義,是什麼?

它想不通這個問題!

它被這個問題折磨到發瘋!

它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已經抵達失控的邊緣!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它沒能在失控的前一刻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破碎的封印中,那個曾經令她走錯了進化之路的問題,重新出現在它的腦海之中。

【記錄的意義,是什麼?】

它想不通。

於是,它徹底失控了。

陳宴沉浸在它失控之後的精神之中,對它的一切精神變化和意識流動感同身受,那狂暴的精神亂流幾乎連帶著他的意識一同撕裂。

‘她……原來是因為搞不清這個問題,所以才陷入失控了嗎……’

在看完了它一切的記憶之後,陳宴